卢家在洛阳有两处大宅,一处在城北,一处在城外,是度假用的别业。
卢家人大多数时间住在城内,城外的别墅只有十几个老仆人看管。
卢诚之和卢训之到洛阳后,倒是经常去城外住住。
卢子全的现任妻子王夫人,是第二任夫人,有两个儿子:十岁的小四卢诵之和九岁的小五卢让之。
卢家这对小兄弟,像经常找毛病恶作剧的捣蛋鬼,似乎随时都想找人捉弄一番才惬意。
大哥诚之、二哥训之来洛阳,最高兴的,莫过于他俩了。
“终于可以不用去上学了!”
“我大哥什么都会!”
卢小四、卢小五光明正大地逃学了。
“回家跟大哥玩。”是他俩的口头禅。
范阳卢氏在北城有自己的舍学,供族中子弟免费上学;请了族中学闻好的几个人教;卢子全家里还请了西席教两个孩子功课。
所以,卢小四卢小五,根本没必要去学校读书;只是卢子全夫妇觉得他们在家太胡闹了,才送到舍学里去。
卢诚之来洛阳后,这俩就一直在家读书,多数时间是缠着哥哥们玩耍。
这天卢诚之为了躲避两个小兄弟的纠缠,一大早去了城外的别墅,练了几套拳,准备回家。
行到洛阳北市时,随从阿明发现有人忽近忽慢地跟着他们。
两人闪进路旁的南货店。过了一会,果然看见一个是十三四岁、穿着褴褛的小孩子,东张西望。
阿明倏地抓了那孩子进来。
“小柱子,你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们干嘛?”卢诚之见是他,没好气地喝道。
“卢公子,是我师父找您,叫我偷偷地告诉您,别让人发现了。”
大柱子急急说道。
这个大柱子的师父李大升,有一家开了十几年的小客栈,算是洛阳城的一个小名流。当然,无法同卢诚之这种官绅子弟对比。
卢诚之愣道:“找我就找我,干嘛这么鬼祟?我一会就去找他。”
阿明放了小柱子。
小柱子又说道:“准确点说是我戚凤山戚师叔找您,好像他很急。”
卢诚之又惊又喜:“别废话了,快带路。”
原来,卢诚之自小喜欢拳脚功夫。九岁开始,每隔几天到京城一秦姓武师处学拳,李大升、戚凤山是秦师父的正式弟子,卢诚之没正式拜师,所以没有师徒名分;七八年来,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戚凤山正是代师传艺的人。
“戚师哥来了!”卢诚之大乐,恨不得立刻飞到师兄身边。
两人跟随小柱子,东串西串,很快进了大升客栈后门。
师兄弟见面,稍一寒叙,戚凤山便道:“小师弟,你得罪了什么人?有人找我,要我教训你一顿,一条腿五百两银子。”
原来,秦师父见卢诚之虽然是豪门子弟,但学艺甚勤,已经答应等他满十八岁,就正式列入门墙,做为“关门弟子”。
因此,戚凤山叫他“小师弟”。
阿明脸色一变,气道:“王济昀,错不了。这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卢诚之激动不已:“一条腿就出五百两银子,除了他,谁有这么大方?我找他算账去!”
说着就急冲冲地要走。
戚凤山拉住他道:“他是通过别人找我的。你去找他,他不会承认。而且你并没有受伤,他可以说是和你开玩笑的。”
卢诚之恨恨地道:“难道就这么算了?上次他在酒里给我下迷情药,害我当众出丑,我还没找他算账呢。这回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又加了一句:“让人以为我卢诚之怕了他!”
李大升道:“他并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才找了你戚师哥。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你如果找他算账,他就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万一他到时候找别人,你怎么防?”
戚凤山道:“洛阳及整个中州,都是洛阳王家的地盘。在中州地区和洛阳王家硬碰,你们卢家并不占上风。不过,在明,他不敢对你怎么样;可如果他暗中对付你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也可能同时请了别人……”
卢诚之终究年纪小,十七岁的人,什么也没经历过;出门、在家,都有人帮他打点好一切。
两位师兄说的话,都很有道理。
他泄气地坐在椅子上说:“总不能干等啊?杀了他,倒是一了百了。可我跟他,似乎又没那么大的仇恨……”
他嘲笑地说道:“我练武只是为了强身。要是锱铢必较,我就该跟他一样,养一大群打手。戚师哥,他有叫你取我性命吗?”
戚凤山摇头道:“要求取一条腿,不能多;也不能伤到性命。”
卢诚之气道:“算他有点人性!我也卸他一条腿好了!”
其实他就说说而已。王济昀有理由恨他,他没理由恨王济昀。
昨天王九信到卢府,说了谢家宴会的事情。
王九信对卢子全说:“姑父,谢小姐摆明了是喜欢的诚之兄弟的。不信咱们打赌。”
这家伙动不动就爱打赌。
据说,现在有关“谢小姐花落谁家”的赌局,王济昀的赔率,是卢诚之的两倍!
也就是连庄家也看好谢蓉蓉会嫁给卢诚之。
这种情况下,身为未婚夫的王济昀请人收拾卢诚之,也就情有可原了。
男人为了“情”字做出格的事情,都是值得原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