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商游如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下子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紧紧看着窗外。
李小小进门，坐在他身边，摸索着给他抹药油。
屋里一片漆黑，商游面红耳赤。
她的手好软。
“疼……”
“忍着点吧，不揉散淤青会积水的，以后走不了路，你就只能瘫床上了。”
明明她是在吓他，商游却听出了别样的感觉。
“真的好疼。”
“你跪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疼？”
“……”
一滴眼泪落在了李小小的手上。
“那怎么样才能不疼？”她问。
“抱着。”商游咬着唇。
“你以后不想成亲了？”
“想。”
想跟你成亲。
这几天他明确自己的心意，这种念头越发强烈。
“那你别说出去啊，我怕你未来的妻主揍我。”李小小道。
“不说。”
感觉到腰上一紧，怀里的人已经缠上了她。
“腿张开一点……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这样我没法给你揉。”
商游羞涩地张了张腿。
还是很疼，可他已经不怕疼了。
第二天商游起来的时候，地上的铺盖已经收拾好了。
昨天晚上给他揉了大半宿的膝盖，今天又起的这样早，不知道她睡好了没有。
隔壁传来了欢声笑语。
她是去了隔壁啊，看来那个老头她已经哄好了。
她还会回来吗？
他是不是又要一个人过年了？
李小小果真没有回来，李婵给他送的饭。
商游不想吃饭。
“她做的。”李婵道。
商游端起了碗，慢慢地吃了起来。
等他吃完饭，李婵问：“你喜欢她？”
商游点点头。
李婵没有再说什么，端着碗走了，临出门她又回头了。
“喜欢她很辛苦的。”
商游道：“我不怕苦。”
下午李小小也没有回来，张爹爹让她带着一群豆丁打糍粑去了。
正在看书的李媱道：“阿爷，小姨在外面做事很辛苦的。我听连姨说，她半夜就要起来做豆腐，早上要做饼卖，上午备菜，中午炒菜，下午揉面做包子卖。一天就睡两个多时辰，她还不让连姨告诉家里。”
张爹爹闻言颤巍巍地站起身，心下无比后悔，眼泪流了下来。
“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不说？我昨天还打了她一巴掌。”
李媱接着说：“您不要怪小姨护着商游，这些天一直是他在帮小姨。”
张爹爹问：“商游？他不是叫李二黑吗？”
李媱：“……”
她在镇上时，是听见小姨叫他商游的。难不成他还有两个名字？
李小小打完糍粑回来就想遛，再不回去看看家里的小孩，他又要哭了。
“站住。”
李小小惊喜地回头。
“阿爹，这么巧啊！”
张爹爹敲了敲拐杖。
“这几天在这边睡，整天往人家屋里钻，以后他的妻主该怎么看他？”
“阿爹教训的是，以后我不跟他共处一室了。”李小小垂首听训。
张爹爹接着说：“今年过年你在那边过，夜里这边来睡觉。既然想把他送走，就不许动人家，知道了吗？”
“知道了。”
跟张爹爹和好后，李小小的心情好了许多。过年就这两天了，希望一切顺顺利利的。等她送走商游，也要有新的打算了。
床头的干果都没动，床上的人在睡觉。
“商游。”
商游看了她一眼，沉沉睡去。
李小小看他有些不对劲，手摸上他的额头。
滚烫！
李婵來看过后下了结论：“他身体本来就没有好，又在镇上累着了，心里还装着事情，休息几天就能恢复一些了。要想大好，还得静养一段时间。”
“他还发烧呢，不吃药能行吗？”李小小还是有点不放心。
“能，他底子没那么差。发烧是好事，不发烧才容易坏事。你给他做做物理降温，多喂点水，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的。”
李小小拧了一块毛巾放在他额头上，又拧了另外一块毛巾给他擦脸擦脖子。
“这样不够，还得擦身上，不要擦肚子。还有下身，大腿根，都要擦擦才好散热。”李婵提醒道。
李小小当然知道发烧的病人要擦哪里，但问题是……
“要不你来给他擦，医生眼里的病人，不是没有男女的分别吗？”她说。
李婵怕再死一次，可不敢自作主张，这小孩可不是好惹的。
“你很介意吗？”
李小小摇头：“那倒不是，我是怕他介意。在这个世界，看了男人的身子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李婵给了她一个白眼。
“既然你知道他会介意，那你擦跟我擦有什么区别？都会对他有影响的。反正你都嘴对嘴喂过他药，还跟他睡过一张床，也不多这一件事情。最重要的是，他不是个男人，他还是个孩子，没有那么多讲究的。”
这熟悉的忽悠套路，到底还是叫她学会了，李小小看着她。
李婵心虚地走了。
商游这烧，总是反反复复。擦了身体降了温，他又开始打冷颤。
李小小抱着他喂水。
“商游，起来喝水了。”
商游烧的迷糊，眼睛都睁不开，他张了张干的起皮的嘴巴。
李小小一点一点给他喂水，喝了几口他就不想喝了，不耐烦地推着李小小，边推还边呜咽。
想起李婵多喂水的嘱托，李小小低头含了一口水。
这样喂了一次，她就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了，隔段时间就给他喂水。
夜里他也烧着，李小小不敢睡觉守着他。发烧时给他喂水擦身，退烧时给他暖手脚。
可能是她照顾的细心，一早商游退烧后就没在烧了。他人醒了，可就是有气无力没有精神不想动。
李小小不知道他脑子是清醒的，只知道他眼睛闭着就是没醒，照常给他喂水。
意识到她在干什么，商游的心“砰砰砰”直跳。
在这样几次后，他忍不住轻轻回应她。
李小小身体僵了一下，但她没动。
商游继续嘬她的嘴巴。
直到他嘴巴酸了松开她的嘴，他才意识到，李小小是一直没反应的。
他不知道此时他应该睁眼，还是应该继续装睡？
算了，还是装睡吧，她肯定正盯着自己看。
李小小确实在盯着他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她把他放进了被窝，穿鞋下床出了门。
之后她就没有来给他喂过水。
她是生气了吗？
她知道自己在亲她吗？
她怎么还不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