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说的妾好像只想着这些东西似的，您又不能常常来，妾不就只能靠着这些东西睹物思人了嘛。”
余清荷噘嘴不满，君彦闻言只是笑笑。
“说的好像你就光等着朕似的，你不是经常去凤仪宫与皇后作伴么。”
闻言余清荷有些心虚道：“…这不是皇后娘娘太孤单了，妾去陪陪她陛下也放心嘛。”
闻言，君彦抿了抿唇，问道：“她很孤单？”
“对啊，她这个人冷冰冰的，除了我，谁敢和她打交道呀。”
她说起来还有些骄傲的样子，一下子连尊卑都忘了，你啊我啊的说了起来，君彦也不恼，只是笑着问：“她对你也这样，你怎么还愿意去找她？”
“那娘娘又没有赶妾，也没说妾打扰了她，娘娘嘴上不说，但妾觉得娘娘还是很喜欢妾陪着她的嘛。”
她这可是说真的，她敢保证顾回雪心里肯定很喜欢她，她长得这么漂亮，嘴巴又这么甜，还日日去找她玩，她虽然嘴上不说，但眼里明明也是高兴的。
“你倒是乐观。”
君彦笑着摇了摇头，若他也能这般想就好了。
余清荷耸耸肩：“人生不如意的事多了，少想些乱七八糟的才能活的顺心啊。”
君彦对此只是笑笑，问道：“那照你所说，若是想讨皇后娘娘欢心，该当如何？”
闻言，余清荷一愣，旋即见了鬼似的看向君彦。
“陛下，您是说，您想讨皇后娘娘欢心？”她眨了眨眼，问道：“那您到底是想，只讨她欢心，哄她片刻欢愉呢，还是心悦她，要得到她的真心真意才罢休呢？”
“人都喜欢别人待自己真心真意，朕自然也不例外。”
要是不是想要她的真心实意，他又怎会为此辗转难眠呢。
听他这样说，余清荷不自觉笑了声，问道：“陛下怎么突然考虑起这个了？”
这可不像君彦的作风啊，他可是不会用情的。
“妾以为，有没有真心又有什么重要的，她人终归一辈子都要待在这儿，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她人在身边不就好了，又何必非要强求一颗真心呢。”
余清荷说的无所谓，更何况只有以真心才能换真心啊，君彦并没有这样全心全意的真心，所以也不必非要这样强求别人。
闻言，君彦看向余清荷，问道：“那你对朕是真心还是假意？”
“妾对陛下是不是真心，陛下还看不出嘛，可真叫妾伤心呢！”
余清荷嘤嘤垂泪，一副好不委屈的模样，惹得君彦轻笑着敲了敲她的发顶。
“好了，装模作样的，朕还不知道你吗。”
这夜，君彦歇在了兰林殿，第二日一早，余清荷便去了凤仪宫，屁颠颠的将这事说给了顾回雪听。
“你瞧，他要你对他全心全意，可还不是歇在了我那儿，他要别人对他付出，自己却不愿拿出同等的回报。”
她这么说着，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手边的茶水，感叹了句：“要我说，真不真心又怎样，真心能值几个钱啊，要是我，我管他真不真心，就算是假情假意，能在我身边假情假意一辈子，那怎么就不算真心呢。”
看她这样无牵无挂的样子，顾回雪笑了笑，不禁羡慕道：“真想像你一样啊。”
闻言，余清荷捧着茶杯，朝她眨了眨眼：“你不就像我一样嘛。”
她们不都是不爱君彦的嘛，虚与委蛇而已，怎么就不一样了。
顾回雪只是微笑着不语，不一样的，她心有挂念，对君彦只会不假辞色。
余清荷也就是这么说说，没指望君彦听，但君彦好像真听进去了她那番话，再也不纠结顾回雪对他是否真心，没过多久便差人送去各种赏赐，各国进贡上来的皮毛、香料、金银器皿、玉器宝石都有顾回雪的一份，凤仪宫整日都因这些赏赐而热热闹闹的。
“娘娘，这些都放进库房吗？”阿喜捧着一匹雪狐毛问道。
“嗯。”顾回雪连眼都没抬就应了声。
闻言，阿喜看着手里的雪狐皮眼露可惜：“可是这雪狐皮可珍贵了，放进仓库恐怕落了灰，临近冬日，不如奴婢送去广储司，叫人做件斗篷出来吧？”
听到这话，顾回雪才抬起眼，瞅了眼宫人们正清点的东西，说道：“雪狐皮给丽妃送去，珊瑚摆件给淑妃，玉如意给贤妃，其余物件挑出几样再配上些瓜果点心给各宫送去。”
闻言，阿喜如遭雷劈，这可是好珍贵的雪狐皮呢！冬天穿上既漂亮又保暖，从前陛下就是赏也只赏小小的一块，顶多够做个手捂，这下可是够做一件斗篷的量，娘娘就这么送人啦？
看到阿喜还在原地不动，顾回雪只好道：“你要是听见了，就别在这杵着了，快去吧。”
虽然肉痛，但阿喜并没有话语权，只能略带不甘的将雪狐皮送到了兰林殿，等送完了三妃，又吩咐了几个宫人将剩下的东西分发给了各宫。
收到赐礼众人纷纷谢恩，有些感念的还亲自上门去谢过，顾回雪招待了一番，她们也知道她喜静，待了一会儿便识趣的告辞，只有余清荷等人停留的时间才会长些。
顾回雪将赏赐都分发给了各宫这事儿自然逃不过君彦的耳朵，他倒没有生气，那些东西给了她，自然是随她处理的，送谁也全凭她的心意。
当顾回雪在秋风萧瑟的院中看到一抹携月而来的身影时，她便猜到了来人是谁。
“好久不见。”他说。
“能见陛下安好，便不算久。”顾回雪回道，似乎对他的到来并不惊讶。
“你就知道这段时日我一定好了？”
她一定是知道的，她知道这些日子他心中一直在为她在情难自抑，天人交战，她只是选择视而不见，冷眼旁观罢了。
“陛下九五之尊，心忧天下，而当世太平，河清海晏，陛下自然就好。”她回答的十分淡然且理所应当。
“你总要将话题上升到这种高度。”他嗤笑了声，无奈道：“你知道我的心，也知道我辗转反侧都是为的谁。”
他们其实都能看出对方的情意，他知道她不爱他，她也知道他对她有情，爱与不爱太过明显。
“陛下，身在这个位置，儿女情长需要放到一切之后。若您因为一个女人牵肠挂肚，误了朝政，世人的口诛笔伐即便是千百年后都未必消退，妾并不愿意做这个罪人。”
闻言，他皱了皱眉，扬声道：“我不会让你成为罪人！”
“可这不是陛下能够左右得了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即便是陛下，也未必能在悠悠众口下保全自己，更遑论是妾呢。”
古往今来，有多少女人被冠上亡国的罪名，可那真的是她们的罪吗，一个女人被困于后宫，在前朝无数圣人官员面前又能搅弄的起多少风云？她自认没有这个魄力，也达不到如武皇一般的伟业，并不想在青史留名。
“你就这么不信我，一定要说这些话伤我心？高处不胜寒，这条路注定孤单，可我也想贪心一二，愿你与我一起同行。”
他眼中的情意不似作假，可顾回雪还是在心里摇了摇头，他怎么就看中她了呢，他们注定是不可能的，她被他伤害，毁了一生，不去怨恨已是豁达了，她有自尊，若经历了此番伤害，还叫她去爱上了伤害过自己的人，那她未免也太过下贱了。
她回他：“若陛下需要有人同行，妾自当竭尽所能。”
只是陛下若要贪心别的什么，妾恐怕是有心无力了。
她没将过这话说出口，他既知道她不爱他，也该知道有些事情奢求不来。
他们不欢而散，顾回雪对此倒是松了口气，毕竟不用考虑侍寝，她能轻松不少。第二天听宫人传来君彦出宫的消息时，她也没放在心上，只有丽妃过来打探消息。
“你说，怎么皇帝来你这之后就出宫了，你俩昨夜说了什么？”
这事儿也没什么可瞒的，顾回雪便将经过老老实实说了，听得丽妃啧啧了好几声。
“你可真狠心呐，我要是听心尖尖上的人这样说，怕是都要哭死了，怪不得突然就要出宫呢，是我我也出，哈哈哈哈。”
她笑个不停，没想到皇帝也有今天啊。
“不过我看皇帝对你还是挺认真的，说不定你真的可以喜欢喜欢他呢。”
想起君彦居然沦落到问人怎么讨皇后欢心，她便挑着眉打趣了顾回雪一声。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付出再多也只会是感动。”
她说的决绝，仿佛没有后路，说死不会喜欢君彦，倒是惹得余清荷好奇了。
“我也不喜欢他，但可以为钱委屈一下，你是因为什么，连委屈一下都不愿呢？”
毕竟君彦长得好看，有钱有权，自身能力也不错，长得也还行，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嘛。
闻言，顾回雪只是垂眸不语，她不愿意答，余清荷也不再多问，谁都有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元历九年九月，皇帝回宫，满宫后妃哗然，只因他带回来了一个女人，一个和先皇后有七分像的女人。先皇后的暴行还历历在目，后妃们都惶恐不已，生怕此女如同先皇后一般，便纷纷于凤仪宫门前跪求清皇后劝谏陛下将此女送出宫去。
君彦的事顾回雪实在懒得管，要说事关民生经济，君彦一意孤行，那她倒是可以去劝劝，一个女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还叫她去劝劝，真的没有这个必要。
见此情形，她只道：“陛下要纳谁进宫，是陛下的自由，此事非我权限所能及，诸位回去吧。”
闻言，众人纷纷道：“皇后娘娘，您有劝谏君主之责，若让此女进宫怕是后患无穷啊！”
毕竟她长得实在是和先皇后太像了，她们还没过多久安稳日子呢，不想再回到曾经。
“那我将这劝谏之责转交予你们，你们可自去劝谏。”
她这么说完便不顾身后的阵阵呼声，又回到殿内端起书看了起来。
那些人见请不动皇后，便又跑去求贤妃，贤妃以于理不合拒绝，也拦住了想要帮忙的淑妃，许多人没了办法，还真聚在一起跪到了君彦跟前，请他将那女子送出宫，可惜没成功。
那女人叫付元清，和顾回雪一样，入宫便封了妃，还是她当年的位置，册为了德妃，许多人说这是在打她的脸，但顾回雪并不在意。在付元清前来请安时也没有其他动作，原本盼着顾回雪能给她来个下马威的人都大失所望。
付元清被取了一个‘元’字，君彦常叫她元元，淑妃知道了后被恶心的三天没吃下饭。据余清荷打听来的消息所说，先皇后在闺中时的小字便是‘圆圆’，这妥妥的是将人家看做替身呀。
付元清是歌女，是君彦泛舟湖上时听闻岸上歌声后发现的她，只是一眼，他便将人召上了船，之后又带着她四处游玩，最后带进了宫。
“贺秋兰要是知道这些，怕是都要气活过来。”
余清荷摇头失笑，突然也有点可怜贺秋兰了，人活着的时候他不珍惜，等死了又找了个与之相似之人，这到底是在恶心谁呢。
“只是希望付小姐莫要步了先皇后的后尘。”
顾回雪跟着笑笑，那条道已经有人走到了黑，希望她能看明白吧。
后宫不欢迎付元清，甚至于到了要跪请离她的地步，付元清虽然身居高位，但也知道自己资历浅薄，又没有家世背景，想要在这宫中站稳脚跟，除了得到皇帝的宠爱，与后妃们打好交道也是重中之重。
可惜资历稍高的妃子对她的示好态度都不冷不淡的，只有一些去年新入宫的贵人们会对她表现的熟络些，不过这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叫她对如今后宫的局势有了大概的了解。
如今后宫以清皇后为首，但清皇后不爱管事，所以后宫中的大小事基本由贤妃掌管，贤妃不论是声望还是人心，在这宫中都要比清皇后高上一截。
所以为表讨好，她给贤妃送去了不少赏赐下来的珍贵物件，贤妃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让人锁进了库房。
“这人倒是机灵，知道朝你示好。”淑妃看着那些送来的礼品不禁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