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阳被外婆正义凛然的一面感动不已,可是她又能怎样呢,只不过是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太太。
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弓腰驼背在门口拿着扫把扫着一地鸡毛。
外公背着一只手,拎着鸡毛桶嘀咕:“哎,家里没个男人就是不行,才癌症走几年啊,家里都没米下锅了。”
而后,晃晃悠悠地往后院走去,去倒垃圾了。
李建军拿着铁锹,在园子的板杖子边挖着排水坑,“这帮狗腿子就跟鬼子进村似的,给赵寡妇家都扫荡好几回了,就欠了几袋化肥钱,也至于。”
话语间的语气还带着沙哑,愤恨得好像要上去拍了他们一样。
马丽娟也借机会教育儿子:“你看着没,家里没人,不好好念书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马丽娟当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这可是现场教学,证明读书和家里有人儿的重要性。
张耀阳听着赵寡妇的哭喊和家里人的絮叨,冰封的记忆开始渐渐清晰着。
他家大儿子比自己大一岁,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今年去当的兵,每年6月份入伍,应该是刚走一个月。
本身就是农民,一亩三分地靠天吃饭,勉强糊口。
这几年因为没了男人,日子过得日渐卑微,两个孩子早已辍学,日常生计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得不靠街坊四邻资助。
好在赵寡妇为人坚强,也是把两个孩子抚养长大,可是拖家带口两儿子,想改嫁都没人要,也是作为女人的一种悲哀。
听着赵家母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张耀阳是实在忍不下了,暴走地怒吼了一声。
“还他妈有没有王法了。”
遥远的天际徘徊着正义之怒,周围的十几户人家都听到了除了哭喊声外的一声“天降正义”的怒吼。
“你们是他妈要账呢,还是鬼子进村扫荡呢。”
张耀阳穿过低势的园子,刚刚露出头就又骂了一句,前院大门口拉拉扯扯的三四个人愣着神地寻着方向,找着声源。
结果在路对面的板杖子上方,发现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土包子,正费着吃奶的劲儿攀爬着要翻过来。
张耀阳一跃而下。
一个踉跄。
差点来了个狗吃屎。
幸亏急奔了几个大跨步,又借着手的扶持勉强站稳。
装逼不成差点踉跄摔倒。
张耀阳为了挽回颜面,不得不雄赳赳气昂昂的双手插着裤兜向前走,又大声呵斥着。
“好好的人不当,学土匪打砸抢呢啊?”
对方一个秃顶胖子抱着电视,赵寡妇盘旋着抱住了对方大腿,紧紧的不松手。
十岁的赵家小男孩在一旁哭泣着。
“小逼崽子你他妈骂谁呢?”
一个青年小伙大概25左右岁的样子,一米七五左右,微胖,南瓜脸,五官还算庄正。穿着一双胶皮鞋,军绿裤子,格子衬衫。
指着张耀阳就耍着横要往上冲,好像是要动手似的,结果被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拉住:“唉呀,刘强,你别激动,别激动。”
张耀阳看着中年人个头不高挺着啤酒肚,圆圆的脸,眼睛略小,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
西裤、皮鞋,长袖的白衬衫腋在皮带下,啤酒肚拱起。
面熟,但是实在是没有印象是干嘛的。
“你他妈谁啊?你再骂一句试试?信不信我让你进去呆几天?”
被称为刘强的年轻人脾气还挺大,中年人拉着,好像要扯不住了似的,疯狂地扑腾着。
这顿扑腾不要紧,村东头百米开外的一个不明生物,以不知名的速度狂奔而来,但凡所过之处,都留下一溜灰烟,久久不能散去。
赵寡妇和十岁的小男孩仿佛看到了伟岸的身影,他们也停止了抽泣。
此时的赵寡妇已经披头散发着,跟个疯子一样,完全看不清她的面貌和穿戴,布鞋只在脚上裹了一只,另一只早已经不知道在哪里甩掉了。
瘦小的身躯整个浪儿地盘在了抢抱着电视中年人的大腿上,让对方寸步难行。
捧着电视的是个三十左右岁的年轻人,半谢顶状态,戴着的眼镜一圈一圈厚厚的。
看着此番此景也是一脸懵逼,他已经忘记了电视的分量,傻傻的看着二人争吵。
“你抢了吗?你抢了我就是骂你呢。”
张耀阳反客为主毫不示弱,又说道:“我叫张耀阳,怎么的,你还要耍流氓打我啊?”
“张耀阳是吧,孔村长!”刘强见气势压制不到对方嚣张的气焰,看了眼孔村长后开始威胁:“这小子是主动找事吧?你别拉着我。”
陆陆续续的村民也来了几个站在远处开始围观。
张耀阳的家里人也在园子里趴着板杖子喊着。
“老二,赶紧回来。”
“别多管闲事了,赶紧回来。”
“……”
张耀阳也是义愤填膺,哪顾得上那些,“哎呀啊,好大的口气啊,在下佩服。”
嘲讽地说着,然后双手抱拳假意晃荡几下后,又继续嘲讽,“人类队伍出人渣,欺寡妇老小一家,上门打杂抢电视,还要扬言拆她家。”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都绿了,被这一首打油诗吓绿了。
村民们没什么知识,但这首打油诗字面意思通透,简单易懂,把整个事件总结得一步到位。
而几位知识分子听了后也是开了眼,这是硬生生的宣战啊,这种讽刺就是在扣帽子,这帽子太大脑袋不够大谁敢戴。
家人们在园子里已经不能呼吸了,他们的心脏已经要跳出嘴巴了,说话都打了结。
“快,快,快点出去拉着点。”李建军已经不能正常讲话,磕磕巴巴地对马丽娟说着。
“啊,好,好。”马丽娟跑刚骑上板杖子,回头看李建军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建军,你不过来?”
李建军气不过地骂道:“过啊,傻逼娘们两人一起不是把板杖子压坏了。”
“你给我滚犊子!”刘强用尽力气一下子把拉着自己的孔村长推倒在地,气势汹汹地大喊着:“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
随之就冲上前去,欲要和张耀阳撕吧撕吧。
张耀阳还想着就他这小体格,正要迎战踹上一脚。
那只莫名生物见远处的主人欲被人伤害,发出了怒吼:
“呃汪,waeeee”
“汪呃汪,waeeee”
“汪,汪呃,waeeee”
“……”
听着凶恶狂躁的犬吠,越来越近的声音,所有人见状都慌了神,马丽娟骑在板杖子上都不敢动了,这要是被它掏上一口……
大黑可是让全村人都闻风丧胆的狗老大啊,称霸全村十余年,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竞争者,霸占了一批又一批母狗,生育了一批又一批小奶狗。
张耀阳见着大黑越来越近的身影,这如狼似虎的獠牙,还流着哈喇子,光是凶狠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对方撕掉一样。
吓得连忙上前拦着,这要是把对方失嘴咬死了,自己这下半生可就歇菜了。
刘强怒气刚发泄到一半,还没等拉扯到张耀阳的衣服角,就被大黑的犬吠吓了个激灵,回头的瞬间又看到大黑呲嘴獠牙的模样。
本能反应就是尥蹶子跑,跑的过程中还摔倒了,为了保命不得不连滚带爬地躲进了村民的人堆里。
人群也开始四散开来,有人夸张的还站上了墙头,还有进院子关上了门的。
抱电视的中年秃顶吓得一头大汗,可是奈何手中还抱着电视,大腿被赵寡妇死死地抱着,也不敢动弹一步。
张耀阳一个锁脖把大黑拦住了,缓冲的力量还把张耀阳带倒了,但是大黑好像丝毫没有放过对方的意思。
仍然是尥蹶子窜着,好像不咬死对方不罢休的样子,呲嘴獠牙的犬吠没有停过一声,哈喇子整了张耀阳一身。
“老四,赶紧去我家把狗链子拿来。”
张耀阳大喊着,坐在地上和大黑较着劲,大黑的力气太大了,生怕它冲开。
李天庆听了,扔掉了手中的半块砖头,立马一溜烟地小跑没了踪影。
“哎呀,这事闹的,赶紧把电视给人家放下。”
倒在地上的中年人哭丧着脸爬起大喊,生怕声音小了对方听不见,毕竟狗吠声还是太大了。
秃顶年轻人头皮冒汗,求助着:“孔村长,那你帮我接一下。”
孔村长上前接过电视,搬到了赵寡妇家的院子里放了下来,随后秃顶年轻人一摊手示意赵寡妇可以放开自己了。
赵寡妇见状才放开了秃顶男的大腿。
大黑对着人群中的刘强狂吼着,刘强大气都不敢喘。
“快把车开过来,这只恶狗!”刘强弓着腰躲在一名农村妇女的身后催促着:“明天我带人都给你一窝端了。”
“嘎哈啊,你别摸我胳膊,耍流氓啊!”一开始刘强在妇人身后猫着她就挺膈应的,不时的还上手“摸摸搜搜”的。
“谁摸你了,三十多岁老娘们,胖得跟猪似的,还觉着自己咋滴呢。”
刘强25岁精神小伙肯定是看不上农妇的,只是畏惧狗吠而已,是下意识地躲避着,不经意碰到妇人胳膊的。
但是这句伤人的话,就像一柄利刃插入了她的心脏,说她什么都可以,说她丑,说她胖,那就是要了她的命。
“你个臭流氓,我今天挠不死你。”
“我操!”
“啊呀,啊呀妈呀,出血了。”
“你他妈敢挠我。”
“我他妈挠的就是你……”
“泼妇……啊”
“你废了,你们全废了,都他们给我等着。”
“是你爹奏的就在家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