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州的初秋,天高云淡,麦浪飘香,山峦中已是五彩缤纷,甚是好看,这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
在州府内,州督顾明山却是眉头紧蹙,一众下属幕僚,也是个个垂头丧气,骂骂咧咧。
怀宣帝亲临宾州巡视时,顾明山虽几经上奏,终没能得到进剿伏虎山的圣旨,朝廷的兵马更没有来。
加上州府假借抓捕流民,进犯伏虎山时,遭到了“雷神”严惩,丢失了数百马匹车辆不说,还伤亡了些士兵。
这两件事叠加,对民心影响甚大,最近几个月,情况进一步恶化了。
过去是当地民众纷纷迁往伏虎山,现在变成了各村镇居民将官府办差的衙役赶了出去,主动投效了伏虎山聚友帮,邻近伏虎山的几个县,大部分村镇已在聚友帮的掌控之下。
这可如何是好,顾明山一愁莫展,除了派密探进入伏虎山区,暗中收集聚友帮公开反叛的证据,以便再次奏请朝廷出兵进剿外,再没有其他法子应对这危局了。
顾明山的小舅子、府兵主将周彪急吼吼说道:
“朝廷不派兵进剿,那我们州府就出兵,一旦打起来,圣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失败吧,这可是他的天下,说到底,我们是在为他卖命。”
“休得胡说!”
顾明山对自己这个小舅子,也真是恨铁不成钢。你他妈的只知道打、打、打!
如果能打得过,你何至于丢失那么多的马匹车辆,说是被“雷神”收了,这只能哄骗百姓,顾明山自己却明白得很。
他确信,这一定是聚友帮干的,只是不知他们用什么手段搞垮了那两座山,又如何将马匹车辆弄了出去。
派去伏虎山的密探,已探知,有的伏虎山农户分到了马匹,专门用来耕种,而这些马匹就是府兵丢失在山谷中的,只是畜生不会说话,做不得人证,顾明山也无法以此为据,向朝廷奏明。
就在顾明山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时,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州府总捕头秦浩求见,有重大发现要禀明州督。
“快让秦总捕头进来。”
不一会儿,秦浩就急匆匆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人。
那人竟然是魏冲在死囚牢中时,骂他“三姓野种”的那个侯牢头,本名叫侯二。
三年前,因走失了待斩死囚魏冲,侯二被杖责四十,丢了官差。
在走投无路之下,侯二只得投奔旧相识秦浩,在秦总捕头手下做了一个普通的密探。因他个性油滑,极善随机应变,很快就适应了密探这种差事,还做出了不少的成绩。
近一段时间,他根据秦浩的指派,多次潜入伏虎山打探消息,关于“伏虎山有的农户分到了州兵丢失的马匹”一事,就是这个侯二上报的。
今天,他带来了个更加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什么?你再说一遍。”
顾明山听着侯二的禀报,已是心脏狂跳,惊愕无比,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督爷,小的所说句句属实,那伏虎山聚友帮帮主,就是三年前从死囚牢中逃走的那个待斩死囚—魏冲。”
“是你亲眼所见?”
顾明山已激动得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走近几步,紧紧盯着侯二,再次问道。
“督爷,是小的亲眼所见,而且还不止一次,小的敢用项上人头保证,聚友帮帮主就是那个魏冲,他就是烧成了灰,小的也能认得出来。”
侯二确实对此有着足够的自信。
这次他潜入伏虎山,待了十几天,也没有收集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就在他准备撤出时,恰巧碰到刚从帝都回来的魏冲,在胡灵儿、刘庆丰和其他几名骨干陪同下,视察一处新竣工的房舍。
侯二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害得自己挨杖又丢官的死囚魏冲,不是已跌落悬崖死了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名动天下的聚友帮帮主?!
侯二打消了撤走的念头,便化了妆,尽量掩去本来面目,在聚友帮总坛不远处,设法潜藏了下来。直到数次近距离观察,确认是魏冲无疑。
这才满怀欣喜地跑了回来。有了这一惊天情报,自己不仅是立下大功一件,晋升捕头就是手拿把攥的事儿,还可报自己丢官挨揍之仇。他一刻不停,报与秦浩知道,并随着来见州督顾明山。
“哈哈哈,天不亡我宾州,帮主就是个在逃死囚,那聚友帮也就是反叛朝廷的帮派了,有了这铁证,不论圣上怎么想,也只得派兵来铲除这聚友帮。”
得到这一消息,顾明山如获至宝,自是大喜过望。他刚要回到后堂写奏章,突然想到了什么,一阵阴笑后,便对在旁的几人吩咐道:
“你们这就将此消息扩散出去,让人人都知道聚友帮帮主就是那个从牢中逃走的,待斩死囚魏冲。”
顾明山这么做,其心可谓狠毒异常。他担心自己的奏章被皇上或朝中权宦留中不发,以掩盖事实真相,求得一时的安宁,便也学会了利用舆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聚友帮帮主就是那个逃出牢狱的死囚魏冲!”
这一令所有人惊骇的消息,只一两天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宾州城,随后再向外扩散了出去,伏虎山民众和聚友帮上下,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帮主是个出逃的死囚,人们不免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就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帝都,也得到了这一消息。
怀宣帝不仅听到了这民间传闻,也收到了宾州州督顾明山的奏章。他也只能是长长地叹息着,自己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栋梁之才,却是一个死囚逃犯,不但无法为己所用,还得设法剿灭 。
杨府内,获知这消息后,更是一片慌乱。潘总管吓得哆哆嗦嗦,主子交待要除掉这个年轻人,自己也信誓旦旦地回报说,自己已完成了任务,可现在这年轻人又出现了,自己还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就是主子杨仁杰一怒之下杀了自己,也是极可能的事。
杨仁杰更是气得暴跳如雷。这个野种明明死了,怎么又活了过来,还在伏虎山上聚集起了那么大的势力,这可如何是好。他也顾不上惩罚潘阳了,赶忙跑进宫里,与妹妹杨丽慧商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