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饭刚过,董子英就带着盛东商号的账房,来到了牢内,而神泥商号的掌柜也抱着一大堆账本赶了来。
转让文书很快就写好了,董子英满脸不屑地随手将两万银票递到刘庆丰手里。
而刘庆丰看上去虽然心有不甘,面带悲切,但为了能早日出得这监牢,也是毫不犹豫地签了字,画了押。
“董爷,现在神泥商号已属于您了,您看能不能快一点将在下弄出这牢笼?”
“等回到铜州城,我就与官府打招呼,你只需再待上几日,便可重获自由。”
说罢,董子英肆无忌惮地大笑着,志得意满地转身走出了牢房。他临走时,还不忘将那神泥商号的掌柜也叫了出去,在他看来,这已是自己的属下了。
就在董子英走后不久,魏冲闪身走了进来。
“贤弟,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只是不知他董子英下一步将如何。”刘庆丰看到魏冲来了,说道。
“我想这个阴险小人可能不会就此罢手。但也不打紧,小弟已做了多种准备,任他如何动作,也定将庆丰兄尽快解救出来,就是劫了这牢狱,也不是什么难事。”
魏冲说的也是实话,段子兴已按魏冲的吩咐,带人赶了过来,劫了这个县牢真就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魏冲潜意识中还是有着那当皇子的梦想,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与朝廷公开对抗—说到底,不论怎么讲,这也是自家的天下啊。
正是有这一顾虑在,每遇事端,魏冲才不得不想出种种办法,既要办成自己所办之事,又尽量不与官府发生面对面的冲突,以便为日后自己真当上了皇子,留下更大的空间和余地。
果如魏冲所料,州府公文很快就到了,但不是无罪释放刘庆丰,而是令固县将他解往州府。
县令周循收到公文,大惊失色,赶忙将魏冲叫到了私宅。
魏冲知道了事情原委,沉思了片刻,发出一阵冷笑:
“周大人,不打紧的,大人就按上面的指令办好了。”
可他看了看面前这位正直而坦诚的县官儿,随即改变了主意,他要确保这个好官儿日后不会受到此事牵连,赶忙改口道:
“周大人,您可向州府回文,就说刘庆丰一案与山匪有所关联,担心解往州府途中,山匪解救人犯,而本县人手力量有限,实难确保不出事。恳请州府派出足够力量前来提人。”
“那州里真要来提人......。”周循不解地问道。
“那就让他们提走好了。”
周循这下真有点急了,心想,这是个什么样的挚友呀,要是刘庆丰被押往州府,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就是丢掉了性命也不是不可能,而他身为庆丰的好友,不仅不着急,竟然还如此漠不关心。
周循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这个年轻人。
“大人请放心,庆丰兄的安危,全包在在下身上。还有,人是他们提走的,以后发生了什么意外和差错,那也是他们的事儿,再与周大人无关。”
周循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似乎又什么都不明白。
就在这时,屏风后转出一个俏丽的身影,同时也响起了悦耳的声音:
“包在你身上,难道你要劫狱不成?”
周循见状,赶忙解释道:
“这是小妹周婉,因父母早亡,她一直在我身边长大,是我宠坏了她,说话没了分寸,请不要见怪。”
魏冲这才看到,走出来的是位年方二八的女子,只见她身姿曼妙,气质优雅,秀眉下,一双灵动的眸子中,含着浓浓的忧虑。
魏冲心中不免为之一震,好一个绝色女子。他在凝视之余,赶忙开口说道:
“劫狱那可是惊天大案,在下一向遵守朝廷法度,这种事断断不敢做。”
可他接着又不着边际的补充说道:
“但任何事情,不到终点,谁也说不准会走向何方。在下坚信,庆丰兄好人必得好报,不可能在那牢中呆太长时间,这一点我敢保证。”
“那就好,我也希望他能早日洗脱冤屈。你尽可四处打点,也可越级上诉,就是告御状也无不可。只是不可用那过激手段,不仅救不了他,反而害了自己,也连累了别人。”
“小姐说的是,在下记下了。”
魏冲更觉惊异,好一个明事理,知法度的女子,只是......,他也不知该如何评述,毕竟人家是个小女子,总不能象大男人那般,为朋友两肋插刀,义无返顾,才算是英雄。
况且从对方那言语和神色中,能感觉得到她对自己的关切,说到底,也是为自己好。
两日后,州里就来人了,足足有十几个衙役,由一名捕头带领,将刘庆丰提出大牢,就带走了。
由此可见,周县令那封回文还是发挥了些作用,州府也怕半路遇到什么意外,为押解这么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嫌犯,竟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已回到铜州的董子英,反复看着那份转让书和上面刘庆丰的亲笔签字和画押,自是欣喜万分。
仅用区区两万两银子,就将这红遍全州,一年可赚七八万两银子的神泥商号弄到了手,再加上商号原有资产,真正是一本万利。
至于那个刘庆丰,董子英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他出去。现在神泥商号已在自己名下,而且手续齐全,神泥的配方也已到手,再留着他已没有任何意义,但将他放出来,搞不好还会四处申诉告状,成为一个祸害,倒不如让他彻底消失。
将人提到州牢,设法弄死,便祸患永除。这对叔叔来说,也只是一句话,便可办得稳稳妥妥,反正在牢里死个把囚犯,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谁能保证不得病呀。
一切似乎都在董子英的掌控之中,只等着将人提到了,就设法下手。
可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却是他万万没有料想到的。
前往固县提人的衙役们狼狈不堪地跑了回来,诉说道:
“我们押解着人犯一路顺利,可快要到州城了,突然出现一帮蒙面山匪,二话不说,就动起了手,他们不仅抢走了人犯,还将十几名押解衙役打得七零八落,带队的捕头也受了不轻的伤。”
董子英这下可真蒙逼了,还真有山匪劫道抢人啊,好在签字画押的转让文书已在自己手中,刘庆丰就是被劫走了,对自己而言,也没什么大的关系。
可接下来,更为诡异的事出现了。
下人突然来报,说刚刚有人送来一封信,董子英拆开一看,却让他哭笑不得。
那信中写道:
“你的好友刘庆丰,现在我们手中,请三日内拿一万两银子赎人,否则我们便撕票。”
这他妈的哪和哪儿呀,居然把老子当做了刘庆丰的朋友,还想让老子出钱赎人,那你们就撕票好了,省得老子费事。
董子英不仅不可能拿钱赎人,还盼着匪徒早点撕票。可三日之期已过,对方再没有来过消息,或许,刘庆丰还真被匪徒们撕了票。
就在董子英准备到固县全面接收那神泥商号,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传来,他再也无法淡定了,一时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才好,因为这消息可是他董子英无法承受得了的噩耗。
原来,运送织锦的车队,行至半途,天黑时,遇到了劫匪,对方不仅人数众多,足足有四五十人,而且个个身手高强,董子英请来的那六人,根本不是人家对手,其他随行的人,更不值一提,没到半刻功夫,就全被制服了,一个个被捆得象粽子一样,丢在了路旁的树丛中。五辆装满织锦的马车,全被劫匪抢走,二百匹织锦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第二天,十几名被捆的护送之人被路经此地行人发现,报到了当地官府,才被解救了出来,全被带到官府去问话,以便查明事情发生的经过。
事到如今,董子英原想着逮住只肥羊猛薅一把,到头来却落了个鸡飞蛋打。而且事情还远远未能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