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州织锦甚是难织,寻常的织女忙碌一天,也就能织出个一两寸,其售价自是昂贵。好在铜州是盛产之地,织坊遍地,市面上并不缺少这织锦。
可突然之间,城内数十家织锦庄都断了货,就是那大大小小的织坊内,也没有了库存。
这不仅让织坊和织锦庄的经营者大感意外,这么贵重的织锦,竟有如此强的市场需求,也不知被什么人买了去,均以为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商机,个个都想着如何才能多挣些银子,只要手里还有货,便纷纷捂着不卖了。
这种局面,也令董子英急得抓耳挠腮。
自己派人以各种身份暗中四下收购,以免惊动了卖家,引发价格暴涨,可跑遍了城内所有的织锦庄,就是织坊,也一个个都去了,最后才搞到了一百六十多匹,尚差四十匹没有着落。
虽然极为小心,但还是引发了市场反应,织锦售价一路暴涨,就是那已入手的,其中也有不少是加价一到两成才买了下来。
好在自己与那年轻客商签约时,就提高了五成,怎么着也有不小的赚头。
为了那剩下的四十匹,董子英只得命盛东商号的伙计倾巢出动,到邻近各县去收购,好歹也要凑够了,按时向帝都发货。
整整用了三天的时间,总算是凑齐了二百之数,董子英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此时,他又想起了那年轻客商提出的建议,要确保运输途中的安全。他内心也是一阵感动,这帝都皇商就是仁义,人家这可完全是为自己着想啊。便派人到铜州唯一的镖行,想着花上百两纹银,雇请镖行负责押运,以免半路上出点什么差错,耽误了宫中所需,这可是天大的事,自己绝难承受得起。
但很快得到回报,镖行刚刚接了镖,所有的镖师都已出镖,起码得十多天后才能回来。
董子英掰着指头数日子,要是十日后才出发,那怎么也无法在约定之期前,赶到帝都交货了。
无奈之下,只得召集能动用的手下承担起押运之职,为保万无一失,还请来了六个武功高强、且与自己暗中交往甚密,曾为自己办过不少赃事的山匪,一共十五六人,负责将织锦押运到帝都。
此时的董子英,看着众人将一匹匹价值不菲的织锦装了满满五马车,内心自是欣然。
自叔叔来铜州任通判,叔侄俩办起这盛东商号,已有七八年了,今日这生意也是少有的大单,短短十多天,便可赚得万两以上白银,虽说其中有六成要归到叔叔名下,那自己也可得四五千两,有了这笔银子,足可再置几处房产,买些黄花女子供自己享用。
就在董子英得意洋洋,沾沾自喜之时。
又一喜讯传来,下人来报,说固县县衙传来信息,县牢内有一个叫刘庆丰的囚犯,声称与东家您是故交,他让县衙带话过来,恳请东家务必前往固县一趟,说有要事相商,还说此去绝不虚行,定可让您满意。
“哼,还以为你刘庆丰是条硬汉,没想到只十多天的功夫,就挺不住啦。老子偏不急,让你多吃几天牢饭再说。到那时,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看你刘庆丰还敢炸刺儿。”
董子英故意拖了两天,直到亲眼看着装满织锦的车队,在众人的护卫下,离开铜州,向帝都而去,这才不紧不慢地赶到了固县。
“董...董爷,您总算是来啦。”
看着董子英走进了牢房,刘庆丰满脸的惊喜和苦涩。
“这不是刘庆丰刘东家嘛,传话说是我董子英的故交,我还当是谁呢,你不在那神泥商号享福,怎么跑到这又脏又臭的牢狱之中来了?”
董子英明知故问道。
“董爷、董爷,我们不要再藏着掖着了,这种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刘庆丰可能是怕对方不解自己的真意,接着补充道:
“就是您要参股神泥商号,也没有问题。过去我只是一时晕头,没有理解董爷的好意,现在我知错了。”
“那怎么个参股法呢?”董子英问道。
“我将神泥商号一半的股份出让于你。”刘庆丰咬牙说道。
但董子英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欣喜之色,反倒是轻轻摇着头,满脸的不屑:
“那是在过去,现在我可没有这个兴趣。”
“那您的意思是......?”
刘庆丰听对方如此说,只得再次问道。
“如果你刘庆丰真有诚意,那就三七开,你三我七。”董子英一双三角眼盯着刘庆丰,一抺阴笑流露在了脸上。
“啊......这?”
“如果刘东家不愿,那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不可,难得来一次固县,我还另有要事,你刘庆丰就在这里面呆着吧。”
说着,董子英便要起身。
“董爷且慢!”
接下来,刘庆丰按着与魏冲事先就商量好的说词,满脸沮丧地对董子英说道:
“经此一难,我也实在无意再经营这神泥了。只要我能从这个地方出去,另外,董爷您能将我刘家前期投在神泥商号的钱退还给刘家,我愿将这神泥商号,包括总号和六家分号无偿地转让给董爷。您一定知晓,这可是一年就能轻松赚得七八万银两的商号啊。”
董子英这才来了兴趣:
“你们刘家一共投了多少?”
“差不多三万两吧。”
“那好,我退还你刘家两万两,你将整个神泥商号过户到我的名下。”
“两万太少了,怎么也得两万五千两,否则家里人不会同意的。”
“此一时,彼一时,你不愿,那就算了。”董子英说着,转身又要走。
“那我何时能从这鬼地方出去?”
万般无奈,刘庆丰只得急切地问道。
“待一切手续办完后,我便设法让州府给固县发文,以证据不足为由,将你无罪释放。”
董子英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他阴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刘庆丰,说道:
“还有,你需将那烧制神泥、特别是那秘引的配方一并交我,如果你敢在此问题上耍什么花招,必让你死在这牢狱之中!”
“在下不敢,在下不敢,一定如实交与董爷,而且我保证从此再不染指神泥生意。”刘庆丰指天发誓道。
“那好,我们一言为定,我董子英心善,绝不是那赶尽杀绝之人。此事过后,再不为难你及你的庆丰商号。”
“明天可否就将此事办了?我可是一天都不想呆在这里面了。”
“那好,我们一言为定,明天退还你刘家两万银票,你在转让文书上签字画押。”
“那我何时才能......?”刘庆丰四下里瞅着这牢房,其意再明显不过了。
“待一切办妥后,我便回到铜州,让官府发文,将你释放。我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从此便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