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冲潜身在魏家庄北面那个山坡,已有好几个时辰,这儿能俯瞰到整个村落,特别是秋荷家的房屋和院子。
他这次回来,很想见秋荷一面,从田家别院出来,不惜绕道百里,又潜回到了魏家庄。
但自己是通缉要犯,绝不可公开去找她,那会给秋荷带来麻烦,甚至会被当做同犯抓到牢狱中去。
只能是找个四周无人的机会。
可太阳已经下山,整个村庄渐渐没入夜幕中,也没有等到秋荷独自出门。
魏冲只得长叹一声,悻悻地离去。
村外坟滩,一处新坟,没有石碑,只立着块木制牌子,夜色下,更显得悲凉阴森。
魏冲弯腰拔去周边的杂草,随后“卟通”一声,跪在了坟前。
自己非魏老爹亲生,这是全村家喻户晓的事实,但老爹并没放在心上,从小对自己百般疼爱,呵护有加,与娘亲一同将自己抚养成人。
老爹虽是被田老虎欺辱暴病而亡,但说到底,还是受了自己的连累。
魏冲表情肃然地磕了三个响头,对着坟前那木牌说道:
“老爹,冲儿已将那个田老虎杀掉,为您报了仇,如果地下有知,您可以安息了。冲儿今生今世,一定像亲生儿子一般,年年为您扫墓祭拜......”
他跪了很久,直到双膝酸痛,这才缓缓起身。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你就是魏家的那个三姓野种魏冲吧,老夫寻你多时了。”
话音未落,月光下,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挡在了魏冲面前,
魏冲顿时肌肉紧绷,全身戒备。他向后退了两步,以保持安全的距离。
抬头望去,来人五十上下,一领长衫包裹着精瘦的身躯,满脸的狂傲与不屑,精芒外泄的双目正死死盯着自己。
“你是官府中人?”魏冲问道。
“官府算个屁,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横山派李清泉,现为田府供奉的武学师尊。”
“不知寻我何事?”
魏冲听到是田家的人,不觉也是一愕,没想到田家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行踪。
“受宾州田家家主所托,前来拿你。”
接着,李清泉稍有些惋惜地继续说道:
“你能成功越狱,逃出死牢,老夫对你还是有几份欣赏。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得罪了田家。
老夫这也是受田家供奉,为田家办事,理所当然,无法推辞,你就束手就擒吧!”
魏冲暗自骂道,别说是得罪了,小爷还刚刚杀了田老虎,你又能把小爷如何。
就在这时,李清泉已挥起右手,似打似抓,快如闪电,直奔魏冲的前胸,魏冲下意识地抬手相迎。
“嘭!”
一声闷响,激起阵阵尘埃,双方不由得各退了三步。
这可是魏冲穿越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在伏虎山,自己多次出手除恶,从未遇到真正的对手,可眼前的这个瘦老头竟如此厉害。
他这才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今天算是碰到了真正的对手和劲敌,再不敢大意,打足精神,全力应对。
李清泉更是惊愕不已,一个黄毛小儿,竟有如此充沛的内力,比自己四十年的修为还要高出少许,真是难以想象。
难道这小子是天生神力?
但数招过后,高下立分,魏冲虽有神力加持,但拳脚招式却毫无章法,一通乱舞,不仅难以伤着对方,反而暴露出许多破绽,先后挨了几掌,虽说伤得不重,但也是疼痛难忍。
盛怒之下,魏冲血性乍起,怒吼道:
“小爷和你拼了!”
说完,魏冲对袭来的拳脚,再不做躲闪,当李清泉的掌落在他肩头的瞬间,不管不顾,拼尽全力,一拳轰出,也径直打在了对方前胸。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大出李清泉所料,一口鲜血喷出,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小子,你这是找死!”
李清泉受此一击,震怒万分,再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和江湖规矩了,从腰间抽出利剑,一招力劈华山,便向魏冲挥去。
“什么狗屁横山派弟子,你他妈的就是一个卑鄙无耻、不讲江湖规矩的老匹夫,是他妈的一坨臭狗屎。”
但面对手持利刃的李清泉,魏冲更是无法应付,再打下去,非丢了性命不可。
他只能是转身而逃。
月光下,一个在前拼命飞奔,一个在后穷追不舍,足足奔出去了有十多里。
突然,魏冲急止脚步。
由于慌不择路,竟然跑到了一条绝路上,前面便是悬崖,足足有数十丈深。
李清泉也已追到近前,他恨恨地说道:
“小子,看你还往哪里逃,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一道银光划过,魏冲再无躲闪之处,脚下一空,整个身躯坠落进了黑暗之中。
天已大亮,微风吹过,魏冲慢慢恢复了些知觉,他以为自己已在阴间,成了新鬼。
可阳光照射在身上,异常地温暖,这好象并不是传说中的阴间呀。
他四下再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挂在一棵生长于悬崖壁的歪脖树上,并没有落到崖底。
自己没死!自己还活着!!
魏冲先将前胸那道被剑划开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忍受着多处创伤发出的阵阵巨痛,艰难地向上爬去。
已近正午,总算爬到了崖顶。
李清泉早没了踪影,他一定是认为自己被剑所伤,又跌落深崖,必死无疑,跑到田家请赏去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晚,李清泉就赶回了田府。
魏冲身为通缉要犯,他不能去医馆找郎中为自己医治,也不敢在人多处现身,只能是昼伏夜行,饿了,就在田地里掰几个未熟的玉米充饥,有时还得以草根树皮果腹。
魏冲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艰难地向伏虎山前行。
就在同一时间,宾州田家,一匹快马弛出,向帝都方向飞奔而去。
望着远去的信使,田家家主田昆长长叹了口气。
在宾州,田家是顶级豪门,就没有田昆办不成的事,更没有让他感到害怕的人,就是州督也得让他三分。
可是,一年多来,田昆却莫名其妙地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整个田家也笼罩在梦魇般的危机之中,随时可能被灭,因为这神秘的力量来自帝都,田家根本无力抗拒,唯有听命于对方。
现在,那个野小子魏冲终于死啦,自己已可向帝都方面交差,田家的危机总算过去了。
魏冲绕过州城,一路向着西北,踏荒前行,整整用了四天的时间,才来到伏虎山。
他不愿让帮内众人看到自己这狼狈样子,等到后半夜,躲过岗哨,这才跌跌撞撞地走进了聚友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