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乔收了戏谑的神色，自知自己身份不能外露，当即低头化为白狼离开了。
“左右不过你我再打一场，”陆承言眉梢带怒，眼里却是没什么情绪，他猜不出眼前这人是谁，也不想猜，他接着道：“也该醒了。”
连陆淮安都能骗得过去，还是眼前这人根本就没找过陆淮安，只是为了设计将他引过来……
江觉余还是低着头，只是开口说话的声音不似刚才，声线里透着一股子沧桑，他抬手抚向脑后，再抬头时已然是一副饱经风霜的面容。
这人大概年过四旬，清瘦的脸颊上透着一抹慈蔼之气，浓眉大眼，腰背挺直，声音有些低沉却不容小觑，他看着陆承言道：“果然是宗师，一般人极难看出我这术法。”
根据他的言行举止以及长相，陆承言快速在脑海里搜了一圈，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刀客徐佳。
教温泽也使刀的怪老头，原著里被人暗算昏迷后被温泽也捡到，而后就一直偷偷藏身在霜岚峰中。
此人是当今天下第一刀客，平常戴一斗笠，最是特别的就是此人天生赤瞳，所以平常总在魔界混乱之地厮混。
不过这老头闲来无事伪装成江觉余干什么，难不成觉得他绝美异常，起了歹心？
陆承言胡乱在脑中YY一通，见徐佳一直盯着他看，他急忙将脑子里的垃圾放在一边，正色道：“江觉余若是堕入魔道，怕是战死也不会让我救他。”
就是这么任性，就是这么顽固！
徐佳似乎真的十分虚弱，他斜靠着木笼闭着眼，回答道：“怪不得天底下都说你性格诡谲异常，不过你今日救了我，就算把我交出去也无妨。”
陆承言斜睨了一眼立在身后的温泽也，后者十分好奇，却仍旧按耐着不看一眼，只恭恭敬敬地站着等。
他是万万不想惹怒师尊的，也不愿再平白无故给师尊生出诸多事端，所以温泽也宁愿站在原地低着头，也不想像个普通的少年人似的偷着瞄一眼。
陆承言忽然道：“江觉余为什么要杀你，还是你要杀他？”
这老头伪装成江觉余的样子还被关到这里来，除了陆淮安丧心病狂就是江觉余身上出了问题，那个整天板着脸的狂徒他还算了解，虽然性格十分令人生厌，但不会无缘无故就要置别人于死地。
徐佳似乎不愿回忆，他皱着眉，一脸怒气道：“那孩子与我本来一路同行，哪知道半路遇上魔人刺客，我们将魔人斩杀后那孩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将我一直压制的心魔逼了出来。”
“为何要变成他的模样。”
“不是我变的，”徐佳抬头，神色颇为激动：“是我昏迷时，那江小子将我化成这副模样带了回来，再醒来我就遇到你了。”
……
听了这话，陆承言心里只有两个想法。
第一，以前竟然没看出来江觉余这人有病；第二，他是怎么学的易容术法，作为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他第一次觉得剧情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他能理解的范围。
“我不会把你交出去就是，”陆承言打着算盘，作为叱咤江湖的一代枭雄，徐佳定会将这个恩情记在心里，与其日后麻烦不如现在就叫他一并还了，想到这他徐徐开口：“徐老前辈有一手好刀法，不知可否教一教我这徒弟。”
徐佳一听，顿时不解道：“论刀剑，这天下只有你陆承言一人独绝，如今要我教你这徒弟是为何？”
当然是因为你有独家心法。
为了不让徐佳觉得自己在觊觎他的心法，陆承言轻咳一声，开始商业吹捧：“论刀法，徐老前辈才能称得上天下第一刀，我这徒儿虽修剑法却也是习刀的好料子。”
笑话，身为堂堂男主，就算给他个木棍都能挖出一座金矿，更别提区区刀剑武功了。
难不成要他说刀剑无情，他想教温泽也一些有情调的？
教什么，教他择花种菜，还是跟美女搭讪，哦不对，跟美女搭讪这一条还得是他陆承言反过来向温泽也请教。
陆承言一番脸不红心不跳的吹捧十分诚恳，加上他刚刚才舍身救过自己，徐佳心里左右权衡一把，反正自己并未收过徒儿，身死后青烟一缕这身刀法也就跟着散了，当下他就应了下来：“我可以答应陆宗师，不过我遭心魔扰心已久，如今青鹿崖……定会向天下散布追杀令……”
“魔气既已被镇压，你就安心在此处，”陆承言清楚心魔没那么好消散，这一次不过只是缓兵之策，他秉承着“走一步看一步”的热心肠道：“徐老前辈，心魔驱散……多半还是靠自己。”
徐佳点头，心里蓦地百感交集，行走江湖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他每日都提心吊胆地守着自己内心那方天地，如今能有一处安身之所，已经别无所求了。
温泽也站在那，摆也不是，不摆也不是，他算是彻底听明白了，师尊这是给他又找了个师傅，且这么敷衍。
他心里有点不对付，便开口道：“师尊，你传于我的心法功得弟子还未完全领悟。”
听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陆承言也懒得理他，但对方毕竟还是个孩子，他也要顾及温泽也的小情绪，于是他思忖片刻，道：“那就在学习刀法之后再领悟如何，反正都已传给你，什么时候都不晚。”
温泽也：……
所以他的想法还是不重要。
徐佳闻言，知道陆承言已将自己所学皆传于眼前这个孩子，他不禁惊叹道：“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根骨，能让陆宗师如此看重他？”
看重……他？
温泽也悄悄抬头，眼前陆承言的背影十分道风凌然，可他总觉得自己的师尊有些过于单薄，又有些过于坚强，似乎一阵风吹来他都会倒下去，然后又迎着风爬起来。
他正走神，忽听陆承言淡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么清晰，又那么梦幻。
“他以后会超越我。”
徐佳听后“哈哈”大笑，不太相信陆承言的说辞，要知道陆承言当年可是能一人踏平半个魔界的传奇人物，若是比他还要强，那岂不是要成为三界霸主。
不过到底陆承言救了他，他没有办法拒绝他的请求，于是他抱拳：“放心吧，老夫愿倾囊相助以报陆宗师救命之恩。”
“也不必倾囊”，陆承言摆摆手，双眸精光一闪，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
若不是大概知晓他的为人只怕温泽也会觉得他接下来会说些感人肺腑的话，可惜这不是别人，陆承言是断然不会在“榨干”一个人之前就轻易放过他们的。
这一刻温泽也脑子里印满了“黑心师尊”四个大字，虽然人在原地乖乖立着，心却在陆承言和徐佳之间盘旋。
果然，陆承言轻咳一声，打起易容术的主意：“徐老前辈……易容术法难不难？”
他倒也不是完全在打这个技能的主意，心里清楚就算徐佳死了也教不会他，陆承言只是单纯好奇江觉余是如何学会的，何时学会的，为何学会的？
徐佳蹙眉，大概猜出他内里的想法，想了片刻只道：“这术法门类不同，浅尝辄止的大概只能到更改眉眼那一层，深些便是改相貌换容颜，再深……便是连声音本领都能模仿十之七八，这最高……”
见他犹豫的样子，陆承言斜乜道：“塑骨换皮。”
温泽也一怔，他还是头一次在现实见到这种术法，起先只是在青鹿崖藏书阁中有书籍记载他便看了一眼，这么一想，他不由得心生好奇，难不成师尊真的要学？
徐佳掉头，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无论如何，这就是个江湖戏法，听起来玄乎，实则除了隐藏身份一点毛用都没有！”
陆承言笑了，没想到他胡编乱造的东西竟然以同等待遇遭到了人物的吐槽，这让他一张老脸往哪搁，往哪搁！
“江觉……江长老，”陆承言顿了顿，决定还是先不再纠结江觉余是何门道这件事，他低声唤道：“小也子，你可对这事还有什么异议。”
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是什么事，温泽也哪敢拒绝，当即应下来：“自是不敢。”
闻言陆承言频频点头，嘴里说道：“也好也好，假以时日你定会变得更强。”
徐佳不愿插足师徒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一双仿若带血的眸子瞟向远方，行走江湖多年他还从来没有真正像现在这样安下心来欣赏过一花一树，如今这样的小夙愿竟然被传说中驰骋江湖的魔头满足了。
命运之缘果然妙不可言。
陆承言可不是这样想的，他现在一心只想做甩手掌柜，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无法改变他要闭关躺尸的决心。
七年都睡过来了，再躺几年算什么，他来这个世界尚未放纵享受过，反正程瑾初就是原装货散养来的，再冠冕堂皇地PUA一个也不算什么难事。
况且……他悄悄握拳，纵使他休养七年，体内的两股力量依旧无法融合到一起，就连他使用真气时都能感觉到那股妖力在体内横冲直撞，若不是原装货的基础好，他现在恐怕已经变成一头嗜血的野兽了。
这么想着，他正了正神色，“循循善诱”道：“为师对你寄予厚望，但我希望你知道你依旧是温泽也，外人的看法与希冀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是什么成什么只有你自己说了算……你，可否明白？”
温泽也得脸上露出一抹极为灿烂的笑，仿佛忽然受了阳光的向日葵一般，他欢欣道：“弟子明白！”
如果有特效，陆承言甚至能看见他身旁绽放的那些正飞速旋转的小花。
他扯扯嘴角，不想再耽误徐佳领悟好根骨，便摆手离开了，男主就是男主，就连开心难过都仿佛有特效一般，遇到徐佳便是温泽也开挂的起步点。
想起男主那一副赔钱货的样子，陆承言赶去无相峰的脚步顿时滑了一下，他心中一顿，算了，反正他又不会死，于是他向陆淮安传了道灵符便踏入了无相峰。
山中灵石颇多，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这里是青鹿崖最为隐秘之处，是所有破阶者必来的地方，说是无相，其实见到的不过是些许磨练，再不济就是自己的心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