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安点头,意味深长地瞥了陆承言怀里瑟瑟发抖的温泽也一眼,他猛地伸出手握住陆承言的手,把尚未完全从战斗状态中脱离出来的陆承言吓了一跳。
好在只是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在确认他确实无碍后才松了一口气,千仞扛着那一人一妖慢悠悠地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切”了一声说道:“你担心他干嘛,你死了他都不会死。”
这话倒是在理,陆承言抬眼瞥了千仞一眼,满眼都是赞许。
片刻后陆淮安跟着陆承言进入霜岚居,想到原著中他们到死都没进过他这霜岚居看一眼,陆承言只是顿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他将温泽也放在床榻上,也顾不得陆淮安还在这里看着,打这一架让他的身子骨有些疲累,他倚在床榻边上,心里想着这里要是整个都毛绒绒的该多好,像他在现代的卧室一样。
“可曾有什么不适?”
大约是看他神情不对,陆淮安立刻关切地询问道,看他这副紧张的样子陆承言摆了摆手,反倒安慰起他来:“好大哥我真没事,若是这么两个小妖怪就把我杀了这个大宗师我还坐不坐了,反倒是他,这么小就要经历这些。”
他低下头抚摸着温泽也的发顶,似乎那个拿着匕首循循诱导温泽也杀妖的人不是他一样,陆承言接着道:“不过他们也许不是来杀我的。”
陆淮安听到这话,浓眉立刻紧紧地蹙起来,沉默半晌才缓缓道:“这孩子生来便与常人不同。”
知道他说的是传说中身带神力的命定之子,陆承言也不敢多嘴。
因为躺在他身边这娃就是以后的救世主!
他的沉默暂时引开了陆淮安的猜疑,许是知道陆承言性子寡僻惯了,不喜与人共处一室太久,陆淮安站起来,仍旧是一脸关切的神情道:“言儿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便好。”
“那大哥跟我来。”
按剧情来说,很快便是他身上的妖印头一次显露的日子,而陆淮安现在是唯一一个知道他身份的人,他的妖印一旦显现,届时必会妖性大发,只有陆淮安能帮他了。
温泽也早就昏睡过去了,看他安睡后陆承言带着陆淮安来到暗室,这也是陆淮安头一次进入自己的地盘,他站了好一会儿才自觉失态,听到陆承言说完一番话后差点揭案而起,他一拍书案,拒绝道:“这不行,怎能拿锁妖链,你出任何问题都有大哥在,我不同意!”
见他拒绝也是陆承言早有预料的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温声道:“那东西只是会让我受点皮外伤而已,但若是放我出去必将祸乱人间,届时你是杀还是不杀?”
致命问题,无论回答什么都是死路一条,杀,便是对不起自己的亲弟弟;不杀,则是对不起天下人。
陆承言都替陆淮安头疼,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弟弟。
原来的那个陆承言化为妖身毁了一整个城镇,而陆淮安仅仅是将事后昏迷的弟弟偷偷带了回来。
无论怎么样,他都会第一时间选择陆承言。
果然,陆淮安一听这话更急了,他拍拍手掌,气得脸都红了。
“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我当然会选择你,大不了便一起身……”
“停,”陆承言不耐烦地打断他,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在乎这天下如何,但他绝不会允许他自己将这天下怎样怎样,他抬手,一根写满了符印的铁链便出现在他手上:“我意已绝,这东西伤不到我身,你若是不应我自可去找其他人。”
陆淮安叹了口气:“倒是苦了你,为兄一定会找到办法,将这妖力尽力压住的。”
“不用,”陆承言果断拒绝,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是他变得更强的关键所在,他假意劝说:“不麻烦大哥,我自会尽力镇压。”
他只求到时千万不要出了岔子,因为清楚知道发生过什么所以陆承言的内心忧虑极了,这场霍乱也是未来男主决心一定要将他扔进锁妖塔里的关键所在,若是出了岔子那剧情只能走最下策——杀了温泽也,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这天下未来会经历什么曲折他都一清二楚,若说救世主的职责他比温泽也更清楚,虽然引领他走向那一步会更加有成就感,但若是温泽也威胁到他的生命,那么一切情谊便都不值一提了。
这场棋局他既为棋手,亦是棋中人。
陆淮安还想说些什么,见到陆承言十分坚决的样子知道自己怎么劝都不会管用,他只好答应道:“我答应你,但为兄要告诉你,这东西会伤你内腑,后果不堪设想。”
没想到这根不起眼的铁链子竟然这么厉害,那他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
陆承言点点头,心里的小人已经快哭死,幸亏对他们修炼之人来说断胳膊短腿什么的都不算什么大事,只要不把他弄死就好,他趴在案上,不知该说些什么。
忽然,他猛地抬起头。
“一定要把那蛇妖留住,她也许真的知道些什么,找个机会从她嘴里翘出来。”
不会那么偶然,正好是他进入演武场的时候碰见她,还偏偏身边跟着个温泽也,打架时陆承言便留意到,这俩人分明就是想试探他的实力,那时候他能感受到,刺杀温泽也那人的不远处还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现场发生的一切。
也许这次不是冲温泽也来的,而是冲着他来的,杀温泽也也不过是为了牵制他而已,至于图什么,陆承言暂时想不到。
总不能是发现了我的妖身,想把我掠回去做妖界大王?
陆承言打断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实在想不通这突然而来的变故所为何意。
陆淮安也正想说这个,他点头:“看那蛇妖的样子,应该是被不轨之人利用来的。”
本以为是过来杀温泽也的,但现在的温泽也就算天生神力,也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孩子罢了,怎么会大费周章地设计过来试探他。
陆承言道:“那孩子,那个能使驭物术的孩子。”
他急忙起身,拉着陆淮安便朝天煞坊奔过去,一边飞奔一边嚷道:“那母老虎不会痛下杀手把那孩子吃了吧,她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青鹿崖众弟子正在院里进行每日省察,忽听一阵由远及近的“不会吧”便都抬头观望声音源来,随后就看见平日里冷面魔头陆承言一身轻功卓绝奔了过去,而温雅的崖主则是气喘吁吁地跟在身后,边跑边喊着:“你慢点跑,慢点跑!”
有好事者指着二人惊奇道:“何等奇观!”
然后就被程瑾初提着剑鞘打了一顿,她站在台上凶悍如虎:“都看什么看,今天的马步没扎够是吧,每个人,加两个时辰!”
这边陆承言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青鹿崖闲时怪谈,他一路火急火燎地闯进天煞坊,刚进大门就看见千仞在院里磨刀,陆承言差点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幸亏陆淮安紧紧地跟着他,及时在背后伸手扶了一把。
“言儿,你看没什么事,要不……”
“千仞!”陆承言一声怒吼,他大喇喇走上前去按住千仞手里的刀,气都没喘允便抬头质问道:“那孩子呢,孩子呢?”
后面有天煞坊的看门师傅赶进来通报,被千仞挥挥手赶退了下去,她摘下面纱,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你把人家的一条胳膊都砍没了,”千仞一脸不耐烦地挥手,状似随意地指了个方向道:“两个都在那边,血止住了,都活着。”
闻言陆承言松了口气,他之所以一直称呼千仞为母老虎就是因为她一直十分凶悍,为人更是嫉恶如仇,对妖魔来说一律杀无赦,他最担心的便是千仞会直接扔下她们不管,任凭其放血死或者更惨。
他刚抬腿要去见蛇妖,千仞漫不经心道:“要打死也别死在我这,我嫌脏。”
了解千仞的血亲都是被妖人所杀,陆承言回头,眉眼间闪过悲悯,随即点了点头。
处理完他要问的事情,就交给千仞处置!
打开千仞所指的门,他看见被铁链紧紧锁着的一人一妖,蛇妖的身上套着一件从头盖到脚的袍子,垂着头看起来虚弱极了,旁边的小女孩似乎还没醒,蛇妖一看见他便要蹭着往后退,一边退一边摇头,眼含泪光的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
看见这一幕的陆承言笑了,他笑着蹲在蛇妖面前,随手捡起旁边的小木片挑起她的下巴,强迫着她与自己对视。
“谁派你来的。”
蛇妖仍旧在摇头,看得出来她虽然很怕自己,但为了什么才一直坚挺着,蛇本就是利我主义,陆承言决定赌一把。
他状似不经意地瞥过尚未苏醒的女孩,果不其然见他的注意力在女孩身上蛇妖更加惧怕了,浑身抖得去筛笠一般。
“不说,也行,一会儿你会说的。”
陆承言向旁边挪了一步,他将手指放在女孩的断臂处挑眉看向蛇妖。
“我……我不知道。”
蛇妖低头,眼神在地上乱飘一阵,支支吾吾地只说出了这几个字。
“妖人,青鹿崖,”陆承言忽然嗤笑出声,他靠近蛇妖,口气变得严厉起来:“在视妖魔为大敌的地方,把她若是扔给弟子们陪练,你猜她会怎么样。”
他手上用力,小女孩刚止住血的伤口顿时又有了破裂的迹象,蛇妖立刻大喊:“不!”
她伸出一双血手,紧紧地抓住陆承言的手,抿着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了。”
陆承言将脸靠近她,凝视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顿道:“他当时在不远处看着你都不肯出手相救,到现在为止,这整个天下唯一能救你们俩性命的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