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为了不让他们为自己担心,也或许是生活教会了她太多的东西和道理,总之,她并没有把过分悲伤的神色,表现在脸上,而是将所有的痛与泪、酸与涩,全部都掩埋在心底里。
而且阮慈清楚,自己祭奠自己没能出世的孩子的最好办法就是看到白昕苒,和那些陷害她和她亲人的坏人都被绳之以法。
只有这样,她心口上的创伤,才能被抹平一些。
姜瑜和阮慈认识这么多年了,对阮慈的性格和脾气,还是很了解的。
阮慈脸上的云淡风轻,是对她自己的一种保护,也是想让在意她的人可以放心的一种方式。
只是,阮慈脸上表现的再如何淡泊,眼里无处藏匿的哀伤,还是不管怎么样尽力去掩盖,也掩盖不住。
但是姜瑜并没有拆穿阮慈伪装的坚强,只是说:“人生要经历的事情有很多,开心也好,痛苦也罢,我们总要学过接受。”
姜瑜去握阮慈的手,言语真切,“阮慈,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你的!一直!”
阮慈浅浅一笑,对姜瑜,眼里是道不尽的欣慰和感激。
她真的很庆幸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自己身边都有这样的一位挚友对自己不离不弃,好好的陪伴自己!
反握住姜瑜的手,阮慈说:“听说你和冷驰和好了,我真的为你感到高兴,姜瑜,我真心希望你可以幸福!”
姜瑜也笑了,笑的矜持,然后说:“我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即便是他对我示好,我也不会接受,但是,当他站在生死的边缘线,拨通我的电话,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我爱你’六个字,我真的被他震撼到了!”
“……”
“我想,如果我还继续为了我那可笑的尊严而忽视一个真心爱我,想要对我好的男人,那我才是真的愚蠢!”
阮慈笑的眉眼弯弯,说:“你这么想就对了!”
冷驰对姜瑜的好,冷驰的改变,阮慈尽数都看在眼里,所以,姜瑜和冷驰有今天的结果,她真的很高兴。
话题又从冷驰的身上,重新聊到了白昕苒和肖菡羽的身上,提及肖菡羽的时候,阮慈说:“我本来想给她一次机会,看到她的真心改变,毕竟,她还小,还是我妈妈的外甥女、是我的表妹,我希望她可以痛改前非,只是,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我再也无法原谅。”
阮慈不傻,她一早就看出来肖菡羽向自己揭发唐梦婕给自己父亲下药一事儿是想要重新博取自己对她的好感。
既然肖菡羽有些改变,阮慈又岂能不顺水推舟,接受她的改变呢?
所以,阮慈这个做表姐的,愿意再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也乐于看到她变
成熟、变稳重、变得不再拜金、刁钻。
只是阮慈没有想到,自己给肖菡羽的一次机会,竟然成了对她的纵容,成了她对自己设下陷阱陷害的利器。
一个把亲情一再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阮慈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继续做圣母,继续认下这个表妹的必要了!
“看不出来,她年纪轻轻的,手段这么卑鄙下作!”
姜瑜算是明白什么叫做狼心狗肺、狗改不了吃屎了。
但是一个人能残忍到对未出生的婴儿下手,当真是丧心病狂,没有人性!
阮慈略显苦涩的笑了一下。
人性的险恶,并不会因为有亲情的羁绊而改变。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她及时发现了肖菡羽的恶毒,否认将来有一天,她和她的孩子、霍靳深受到迫害,她连反击的机会都可能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她说她是被白昕苒利用的,会不会她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就算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该是利用人性的善良,和她亲人对她的信任,做这么龌龊的事情!”
“……”
“如果可以,我情愿没有肖菡羽这个表妹,在我外婆那边也没有她肖菡羽这个人的存在!”
肖菡羽的存在,无疑让整个家族都蒙羞。
天知道,因为肖菡羽的做法,阮慈岂止是断了和她的关系,就包括肖菡羽的父母,阮慈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有往来了。
如果可以,阮慈真的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和肖菡羽之间有过血缘牵连。
“一个人心再狠,再如何被利用,处于无可奈何的境地,也不会对自己的亲人,对一个没有出生的婴儿下手,除非她本性如此!”
姜瑜能看得出阮慈对肖菡羽这个表妹算是彻彻底底的失望了。
确实,谁摊上肖菡羽这样的表妹,都是无妄之灾,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好!
“那白昕苒那边有动静了么?我听冷驰说,白昕苒搞了国外的雇佣兵,她现在手上握着的势力,很庞大!”
提及白昕苒,阮慈摇了摇头。
“她是比蒋夫人更心狠手辣的一号人物,并不好对付!”
姜瑜也知道白昕苒不好对付,自己已经吃了她的子弹,若不是心脏长偏了,这会儿怕是已经是见阎王爷的人了。
把阮慈的手,紧紧地握住,姜瑜说:“阮慈,你是肖钦寒的挚爱,你一定要小心啊!”
阮慈知道自己以后一定要留心,也一定要一防再防,在白昕苒没有被抓住之前,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因为自己的一个不小心,她很有可能再次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由白昕苒宰割。
阮慈望着姜瑜,中肯道:“你和冷驰也要小心,冷驰的胸腔里有属于肖钦寒的心脏,白
昕苒不会善罢甘休的!”
姜瑜和冷驰都是吃过亏,险些被白昕苒迫害的人,自是要对这个女人千防万防。
“你放心吧,我和冷驰都会小心的!”
姜瑜陪阮慈又待了一会儿以后,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扣响。
跟着,有医护人员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上前询问阮慈的情况。
“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询问阮慈的人是厉铭禹,他刚刚和上一班医生换班,所以,他这会儿得空,算是冲着霍靳深的面子,特意过来看苏醒后的阮慈。
阮慈并不认识厉铭禹,倒是认识随厉铭禹一起进来的医护人员。
这个医护是一直在照料她的护士,所以,面对厉铭禹的询问,阮慈眨巴着眼睛,打量了好几秒戴着口罩的厉铭禹以后,将目光调向一旁的护士。
护士似乎明白了阮慈向自己望过来的目光是什么意思,她淡淡一笑,解释道:“霍太太,这位是厉医生,是前不久为你做手术的医生。你能够平安完成手术,可都是厉医生的功劳哦!”
知道是厉铭禹救了自己,阮慈后知后觉,赶忙说谢谢。
厉铭禹见阮慈客气,略笑笑,“不用客气,救死扶伤,本来就是我们医生的天职,何况,我家和你家那位还有生意上的往来,也算是老交情了。”
阮慈没有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厉铭禹说完,就又问了一遍,“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阮慈微笑,淡淡道:“现在感觉还不错。”
“你觉得不错就行,你今天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上午给你做个全身检查,再看一下伤口缝合,有没有问题。”
阮慈说:“好。”
话音刚落下,霍靳深便带着从霍氏那里拿来,没有处理好的文件,推门出现在病房里。
因为想要陪着阮慈,却又不能耽误公司工作的关系,霍靳深刚才在姜瑜来了以后,就说让姜瑜陪阮慈聊聊天,而他则是开车过去公司,把手头上急需处理的文件,都带来医院病房这边进行处理。
霍靳深进门以后,本能性往阮慈那里看去。
不想,他率先没有看到阮慈不说,还发现病房里多了其他人在。
有一瞬微怔的望着厉铭禹,随即,霍靳深勾起嘴角,不阴不阳的笑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外科圣手的厉医生。”
厉铭禹听出来霍靳深话里的揶揄,很绅士的一笑,“我戴着口罩,霍董还能认出我来,霍董记忆力真好。”
霍靳深回击道:“都说贵人多忘事儿,可我偏偏不是!”
把带来的文件放到茶几上,霍靳深大刺刺的坐在沙发上,望着厉铭禹,说道:“能劳您大驾,我太太愧不敢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
别以为救了我老婆,这会儿又来示好,我就能同意和你们家的那个合同。”
“……”
“你哥把价格压的那么低,利益和好处都让他占尽了,我们霍氏想分一杯羹,最后都要被你哥又分走一半,啧啧,多损!”
厉铭禹耸了下肩,笑道:“我哥是我哥,我是我,霍董,咱们能不能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
“我可是带着十分虔诚的心,来探望你太太的!说我是医者父母心也好,说我是别有居心也罢,我可本本分分做我医生的工作,不参合你和我哥之间的商业竞争!”
霍靳深笑,“可我怎么看,都觉得你好像是在变相来刺探商业机密!”
霍靳深嘴角的笑,笑弧有些痞,隐隐透着不羁。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厉铭禹只觉得这霍董,因为自己哥哥的关系,对自己误解太深。
举起双手投降,厉铭禹无奈道:“得,您就当我没来过好了,我这马上离开。”
厉铭禹还不想自己就这么成为自己哥哥和霍靳深之间斗争的牺牲品,所以,能躲,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霍靳深见厉铭禹还真就没有逗留,提步转身就离开,他眉梢微挑。
然后在厉铭禹走到了门口的时候,霍靳深忽而开口说道:“去告诉你哥,那个合同,我同意了。”
“……”
晃了晃手里这份他准备再细看看条款,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准备签下的合同,又说:“我是给你面子才同意的,记得让你哥记你一功!”
厉铭禹扭头看霍靳深,很抗拒的说:“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儿,别扯上我,我也不贪功,所以反正你们两个人不管是打起来还是怎么着,千万别带上我。”
霍靳深有些被逗笑了。
“可以不带上你,也随便你怎么想,我更不会因为你哥的事情针对你,不过……我把我太太全权交给你,她要是身体出现任何差池,我都唯你是问!”
“……”
厉铭禹望着霍靳深犀利的眼神,只觉得……这阮慈嫁了这么个傲娇男,是不是那会儿眼神不太好使儿?
……
等厉铭禹走后,阮慈问霍靳深,他和这个厉医生哥哥之间,准备签署的是怎么一份合同,合同内容又涉及些什么。
是不是他一定要在这份合同上,做出最大的让步,所以这个厉医生才会救她的?
面对阮慈一连串的发问,霍靳深笑了笑。
“没有,就是一份正常的商业合同。而且,他操刀,和这份合同没有任何关系。就像他说的,医者父母心,没有任何利益在里面。”
霍靳深肯签下那份对他来说,足足少了十六个亿净利润的合同,肯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其中有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厉铭禹操刀,救了阮慈。
厉铭禹于霍靳深而言,是救命恩人,是他这辈子最应该感谢的人,如果没有他,他不知道自己和阮慈会不会天人相隔。
所以,别说为了感谢厉铭禹,他肯让出这么大的利润给厉氏,就算是让他让出整个霍家的家产来换阮慈的平安,他都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霍靳深虽然这么说,可是阮慈还是觉得霍靳深为了救自己,和这个厉医生之间达成一定的共识,不然他不会同意说签署这份合同的。
有些感动,有些欣慰,但更多的,阮慈对霍靳深是心疼。
心疼他身为男人,要因为自己,一再退让。
如果自己没有成为霍靳深的羁绊,他或许就不会这么受制于人。
霍靳深察觉到阮慈的情绪,好像因为知道自己答应和厉氏签约的事情,变得低落,他走上前,坐在床边,抬手勾了一下她的鼻子。
“干嘛?因为我签了份合同,你就胡思乱想了是不是?”
阮慈没有吭声,倒是一旁的姜瑜,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以后,说:“阮慈可能就是觉得亏欠你太多了!”
阮慈先是没有保住他们两个人的孩子,这会儿霍靳深又为了她签署了一份本来他没有打算签署的合同,姜瑜想也知道阮慈是觉得愧疚。
霍靳深轻笑出声,“什么亏欠啊?”
他单手去拍阮慈的肩膀,说:“我们是夫妻,对我,你永远都不用觉得抱歉!我对你好,亦或者为你付出什么,都是我身为丈夫的责任和义务。”
“……”
“何况,这份合同对我来说,并没有怎么样啊!你还不了解合同的内容,干嘛就觉得我是因为你手术的关系,做了退让啊?”
霍靳深耐着心思的解释着,好像对阮慈,有用不完的耐心和温柔。
“你知道的,商场是个利益分配的地方,你男人还没有傻到会放着利益不挣,去签署一份对我,对霍氏而言百害而无一利的合同。”
阮慈将头埋低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来看霍靳深。
“你对我这么好,而我却连我们的孩子都保不住,我真的觉得……”阮慈话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霍靳深无奈的笑了,然后把阮慈揽在怀里,说:“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们谁也无法预料,不怪你的!”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谁也无法改变的事情会突然的、意外的发生。
但是,无力更改的事情,不应该成为自责的导火索,那无异于与天对抗为敌。
如果可以,霍靳深相信阮慈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孩子没能出生这样的事情发生。
即便是拿她的生命去换,她也会心甘情愿、毫不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