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在林中的别墅,灯火通明,像是在林间跳跃的鬼火。
“啪!”
蒋夫人一记耳光打在阿树的脸上,阿树却站在那儿,直生生的挨了那一巴掌,动都不动。
蒋夫人的眼眸快要被怒火燃烧了,她怒视着阿树,一字一句的问:“他是怎么拿到那些东西的?”
打开保险柜的唯一方式就是密码,否则,就会触动内部的自毁装置,保险柜会立即爆炸!
阿树垂着眼眸,声音很淡却十分清晰,“夫人,从您把他留在这里的那天起,您就应该知道,他一定是有备而来。”
蒋夫人的胸口在剧烈起伏,盯住阿树,她冷笑,“你的意思是我咎由自取了?”
阿树继续说:“是您对他种种行为的默许,才有了这件事儿的发生。”
慢慢的抬起眼眸,阿树又说说:“夫人,他不是少爷,所以他永远都代替不了少爷。”
“够了!”
在阿树面前,因为霍靳深,蒋夫人再次失态发怒,两眼愈发的红了。
“你背叛了我,还站在这里教训我?你真的以为,没了那些东西,我就会一败涂地?”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阿树又将目光垂落,说:“我只是不想夫人被一个连少爷替身都不算的男人蛊惑了,您和他走得越近,您就越危险。”
蒋夫人上前,眯着眼眸,声音狠厉,“你是在低估我,还是在高估他?”
阿树捏了捏双手,说:“我只在乎夫人您的安危。”
蒋夫人又退后几步,瞅着阿树,眼神冷酷得没有半点温度,“我不会容许一个背叛我的人在我身边。”
蒋夫人转身,语气冷漠,“你走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阿树站在那里没有动,下颚却在一点点儿的收紧。
“怎么,听不懂我的话?”蒋夫人真的动怒了,她招呼保镖进来,硬是将阿树给拖了出去。
听到身后大门关上的声音,蒋夫人猛地将桌上东西全部扫落在地,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她将双手撑在桌上,怒火已经将她的身体烧的膨胀起来。
这一刻,蒋夫人感受到的,是从未有过的耻辱,还有最信任的人背叛带给她的愤怒!
同时,她也清楚,接下来的情况会有多么的严峻,而她将会面对的,很有可能是她再也无法控制的场面。
……
一整夜都无眠,蒋夫人独自坐在沙发上,喝了半瓶的红酒。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在听清里面的内容后,她的脸色变得凝重许多。
“告诉他们,谁敢妄自动一下,我就连根把他们都给毁了!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等挂断电话,蒋夫人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霍靳深是不清楚这些足以指控她的“证据
”的价值吗?
居然在第一时间内,把这些证据都还给了那些人!
蒋夫人冷酷的扬起眉梢。
真有意思,是打算看她笑话吗?
不可能,那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是接下来的整整一天,蒋夫人的手机就没有停下来过,各种各样的情况开始层出不穷,就像是都商量好了似的,在同一天爆发,她压抑着一切负面情绪,冷静处理。
她告诉自己,谁都别想把她逼至绝境!
直到深夜,她的手机才算安静下来。
蒋夫人走出别墅,站在花园里,总算能够寻得片刻的宁静。
这时,她目光不经意间的一瞥,居然看到一个黑影,而那个身影竟然是阿树。
蒋夫人蹙起眉头,望着站在别墅外的男人,雕塑似的动也不动。
犹豫片刻,她走了过去,说道:“你以为你这样站下去我就会改变主意吗?”
阿树抬头看向蒋夫人,灼灼的目光,让人不由得想要逃避。
可是蒋夫人毕竟不是纯情的小女生了,即便她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也不会被阿树搅乱心绪。
“我告诉他密码的时候,确实是有私心。”阿树的坦白,让蒋夫人的脸色变了,“我希望他能阻止你的脚步,否则你会越陷越深。”
“阻止我?”蒋夫人冷笑出声:“一个霍靳深还不足以有这样的本事儿。”
阿树依旧是一瞬不瞬的凝视蒋夫人,说:“欲望是没有尽头的,只会让人孤独可悲,而你现在做的很多事情,其实已经失去了控制,正在朝着可怕的方向发展,这是无论如何也否认不掉的事实。”
蒋夫人冷眼看着阿树,依旧是冷笑,“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你能了解我多少?”
“我只想留在你身边,时时刻刻的陪着你。”阿树定定的望着蒋夫人,说:“我什么都不会要求的,我只想保护你,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会有很多危险找上门来。”
蒋夫人冷笑着问:“那这些都是拜谁所赐?”
上前一步,蒋夫人继续说:“你现在已经失去了待在我身边的资格。”
蒋夫人转身要走,阿树却捏紧双拳,朝她低吼道:“我只想救你!不想让你再陷进到权利的漩涡里!”
蒋夫人的声音清晰飘过,“我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我永远都不会停止脚步。”
阿树站在原地,望着蒋夫人的背影消失在别墅那扇大门内,哪怕两个人实际年龄差了将近二十岁,但是在他眼里,她就像个小女人一样需要他的保护。
说到底,阿树就是这样一个木讷且单纯的人,对一个人,他一旦爱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
一艘外观极其普通的游艇,悠然的行驶在安静的海面上
。
与其外观不相符的是,游艇内部的装饰异常奢华,处处都透着考究。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惠风和畅。
沈钧易走上甲板,看了一眼坐在栏杆上正在钓鱼的男人,轻描淡写的说:“以前被蒋夫人控制的那部分人,开始想要联手制裁她了,虽然这些人是秘密进行的,不过依照蒋夫人的实力,她应该很快就会收到这个消息。”
霍靳深抬头,戴着太阳镜,看不清眸底情绪,淡淡的,他说:“只要蒋老还罩着她,那些人还是动不了她。”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要从蒋老那边下手。
沈钧易坐在另一侧的伞下的躺椅上,白色的浴袍随着海风被刮起,竟有几分放荡不羁的味道,他不紧不慢的说:“如果你能再坚持一些时间,也许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霍靳深眉梢狠狠地抽搐了几下,扭头面无表情的看向沈钧易,说:“跟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把你推倒在床上,狠狠压榨的老女人待在一起,多一秒都是在慢性自杀。”
沈钧易扬了扬眉,立即来了兴致,“我看过那个女人的资料,没嫁进蒋家之前,在那个圈子里可是有名的……”他一扬眉,用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瞟向霍靳深。
接着,沈钧易又说:“即便是现在,那也是风韵犹存的气质,别有一番滋味,这点儿,可是那些年轻女孩比不了的,所以应该是你不行吧?”
说完,沈钧易毫不留情的笑出了声。
霍靳深抬头看向沈钧易,眼神充分表达出“你的趣味十分低级”的意思。
懒得理沈钧易,霍靳深将鱼竿固定,然后将身子躺在甲板上,眼神眯起,不紧不慢道:“我手里有她威胁诬陷、倒卖官、职的罪证,她现在一定已经坐不住了,蒋老是她的救命稻草,她会有无数的方法脱身,一旦这次脱困了,她就会展开疯狂的报复!”
霍靳深歪过头,看着幸灾乐祸的沈钧易,冷声道:“到时候不止是霍家,凡是插过手的人,她都不会放过的。”
之后,霍靳深扬了扬眉,学沈钧易之前给了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说:“这就是女人。”
沈钧易笑不出来了,手里的杯子倏地朝霍靳深砸了过去,“该死!我就知道跟你在一起准没好事儿!”
霍靳深起身避开沈钧易丢过来的杯子,朝沈钧易递过来一个腹黑到不能再腹黑的笑容,“既然是真爱,你怎么能舍得抛弃我呢?”
沈钧易瞪了霍靳深一眼,突然起身离开。
霍靳深唤他:“喂,亲爱的,你去哪儿?”
沈钧易没好气的嘲霍靳深吼了一声,“滚!”
“啧啧啧,这脾气可真是不讨人喜欢。”
霍靳深又拿起鱼竿
,盯着微微起伏的海面,他的浓眉愈渐拢起。
想要终结蒋夫人,就必须要想办法见到蒋老。
可是,蒋老现在完全是一种隐居避世的状态,到底要怎么样做才能见到他呢?
霍靳深扯了扯短发,少见的,有些烦躁起来。
……
阮慈驾着车,按照指示牌,进入疗养院的地下停车场。
待停好车子后,将车门打开,坐在后面的三个小家伙兴奋的陆续跳下车。
艾迪就跟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野猴子似的,冲在了最前面,小睿紧跟在后,笑嘻嘻着追了上去。
不比两个哥哥一溜烟的跑远了,小朗主动抓住阮慈的手,安静又乖巧的和妈妈一起走。
在霍靳深消失的这几个月以后,小朗对阮慈显得更加依赖了。
疗养院环境优雅,院内怪石嶙峋,假山温泉,一应俱全,孩子们都很喜欢来这里玩。
因而,阮慈每周都会空出来一天,带三个小不点儿过来这里看望霍老夫人。
艾迪跑得快,不大一会儿就把小睿甩在了后面,他恶作剧似的穿过假山,准备在小睿追过来的时候吓他一跳。
忽的,艾迪发现假山那里有洞,很像狗洞。
艾迪大眼睛一亮,小屁股扭搭扭搭的就钻了进去。
等从洞里钻出来时,小家伙已经是灰头土脸的状态了,艾迪抹了把小脸,好奇的看着被假山隔出来的这片小天地,不远处是座造型特别别致的小木屋,一条小路弯弯曲曲的直通木屋那里。
在木屋前面,散养着几只小鸭子,正吧嗒吧嗒的走来走去。
艾迪被小鸭子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张开双手,兴奋的跑了过去,“哇,好可爱啊!”
艾迪蹲下来抚摸着小鸭子,却发现角落里有一只小鸭子躺在地上,他又好奇的上前,这才看到小鸭子有一只腿被利器给割伤了,绒毛上沾着一小片血迹。
感觉到有人靠近,小鸭子睁开了眼睛,样子显得有些虚弱。
艾迪一看就急了,小心翼翼的将小鸭子捧了起来,想要找人来帮忙。
看到小木屋,他毫不犹豫的就跑了过去,“有人在吗?有没有人在啊?”
艾迪的小手使劲儿的拍打着木门,不大一会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出来的,是个穿西装的男人,表情很是严肃。
看到小艾迪,男人皱眉,说:“小朋友,这里不是你该来玩耍的地方,你家大人呢?”
艾迪不管不顾的举起手,问:“叔叔,小鸭子受伤了,叔叔你能救救它吗?”
男人看了一眼鸭子,显得有些不耐烦,“小朋友,你快走吧。”
“叔叔!”
艾迪还想再说些什么,试图让男人帮忙救治一下这只可怜的小鸭子,门却被他“砰”地一声给关上了。
低头
看着捧在手掌中的小鸭子,艾迪失望的转过身。
虽然被拒绝了,可艾迪还是给小鸭子加油打气道:“没关系,我们去找妈妈!我妈妈人很好的,她一定会帮你的!”
艾迪就要走下台阶,这时,身后的门又被人从里面给拉开了。
不比上次来开门的中年男人,这次站在门口的是位老人,他身材消瘦,头发半白,穿着简朴的中山装。
“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小朋友。”老人和蔼的问。
艾迪转身,忙跑了过来,说:“爷爷,小鸭子受伤了!您能帮帮它吗?”
老人看了看鸭子,之前那个开门的中年男人就站在旁边,低声说:“他们昨天搬得匆忙,这些鸭子可能是被遗弃在这里的。”
老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宁愿把那些没有用的东西都带上,也不愿意带上这几条鲜活的小生命。”
老人又叹息一声,“这就是人性啊。”
艾迪听不懂老人的话,只是小心翼翼的问:“爷爷,您能帮帮小鸭子吗?”
老人看了看艾迪,一笑,朝他招了招手,“进来吧。”
跟着老人走进木屋里,艾迪一改之前好动的性格,规规矩矩的样子,也不乱走,一直跟到里屋,乖乖的坐在椅子上。
老人让中年男人取来急救箱,然后将小鸭子放到桌子上,戴上老花镜,开始认真的帮它处理伤口。
“应该是骨折。”老人喃喃的说着。
艾迪很紧张的问:“那它会死吗?”
老人冲艾迪笑了笑,“不会。”
艾迪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可还是不确定的问:“真的吗?”
老人笑了笑,“当然是真的了!”
很快,老人将小鸭子受伤的腿包扎固定好,再放到铺着干净手帕的托盘里,小鸭子一直都很乖,时不时的会睁开眼睛,然后再慢慢的闭上。
能够帮助一条小生命,老人也很欣慰,他摸了摸艾迪的小脑袋,说:“让它好好睡一觉吧。”
艾迪盯着小鸭子,点头应着,“嗯。”
老人坐了下来,中年男人递来毛巾让他擦手,然后又送上来一茶杯,看得出,中年男人对老人照顾得十分周到。
老人喝了口茶,抬头看艾迪,嘴角始终微微翘着,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艾迪如实回道:“艾迪。”
一扭头,他也问:“爷爷呢?”
中年男人马上瞪起眼睛,有些不悦道:“小孩子打听那么多干嘛?”
艾迪被吓住了,有点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对此,老人微笑着说:“小潘,你太紧张了,与人交往是不应该受到条件制约的,年纪小的孩子,也有值得我们大人学习的地方。”
老人俯下身,依旧是慈祥的笑着,对艾迪说:“爷爷姓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