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里的仪器正间歇性的发出滴滴答答的指示声音,微弱的声响被无限的放大开,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面。这已经是林温温第二次晕倒了,或许是伤心过度。
醒来的时候,林温温觉得浑身上下疲惫不堪,小腹传来隐隐的酸楚。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在身体里流窜着,难受至极。
她微微张开眼睛,环视着四周。这样的动作已经来来回回重复了很多遍,最终不是没了力气,就是又莫名的昏睡过去。
彻底清醒,已经是一个钟头。医生拔掉了林温温手背上的针管,检查了她的身体状况之后,只叮嘱她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病房里的窗子没有关严,被瑟瑟的秋风肆无忌惮的顶开钻进了屋子,寒冷的空气没用几秒钟就占据了房间,白色的窗帘被风掀开又摔下,扬起一道道奇怪的并不优美的弧线。
林温温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她只穿了一件很薄的衬衣,头发散落在肩膀后面如同黑色的星河。脸上的妆容已经变得有些许的斑驳了,嘴唇上还残留着早上出门画好的口红,那印记看上去却红的刺目。
林牧死了……警官的话还清晰的回荡在林温温的脑海里,林牧终于死了,这是报应吧。温温这么告诉自己,可紧紧攥着的拳头里面,指甲却深深的陷进了掌心,甚至噙出了血丝,毫不自知。
她那么憎恨的林牧,自己的父亲,正是联合人逼死自己的母亲的那个人。从小到大,林温温幻想过无数次林牧死掉的场景,解恨又解气,就如同得知王爱萍的死一样,除了庆幸别无其他。
可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一切似乎变了一个模样。林温温的心脏像是被切割一样的疼痛着,仿佛皮肉被狠狠的撕扯着
直到全数分离。不可否认,她还是伤心了。
血缘的事情很难说,冥冥之中缠绕着一个纽带,一旦断裂自己也会跟着感受到同样的痛苦。
眼角不知不觉中噙出了透明的液体,晶莹闪烁,冰冰凉凉。顺着眼角脸颊悄悄的滑落,滴在衬衣上,留下一个个明晃晃的痕迹,难看极了。
窗外的风似乎吹的更加猛烈了,整个窗户被咣当一声的推开,寒冽刺骨的秋风包裹着林温温,一下子凉进了心里。她再也受不了这种侵袭,从小到大,就算是许晚晴去世的时候,她也从没有这么难受过。
从身体,到心灵的双重折磨摧残着她的理智,她还是想死。
死亡并不轻松,所少个绝望的灵魂也是在最后恐惧痛苦的煎熬中败下阵来,退却了。
林温温讽刺的般的笑了,她站在窗户前,看着距离十几层高的地面心慌的快要昏死过去了。她在嘲笑自己的懦弱和胆小,尤其是在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还是死死的抓住了窗框。
“你在干什么!”陆景深惊呼一声,跑过来一把就把林温温从窗边扯了下来。大概是力气太大,林温温整个人跌向病床,肩膀被摔得生疼。
“你是不是疯了!”陆景深的一对剑眉变得锋利无比,俊美的脸颊上生出极度愤怒的情绪,他死死的盯着林温温,一对墨黑的眸子里甚至火光冲天。
林温温趴在床上,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她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豹子。收起了锋利的牙齿和爪子,瑟瑟发抖的待在角落,绝望的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陆景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狠狠的摔在林温温的身上。白色的信封上还残留着泪水风干的痕迹,她一眼认出,那是自己在爷爷的
追思会前留下的遗书。
“林温温,你他妈想自杀?”陆景深从床头柜上拿起林温温的手提包,动作粗鲁的把里面的所有的东西全部倒在了地上,一个白色的药瓶滚落出来砸在地上,发出零碎的声响。
陆景深看了一眼林温温,弯下身子捡起药瓶,“你是想在许晚晴的墓碑前吃药自杀?你就这么不堪一击,这么懦弱吗,我看错你了林温温!”“呵呵……”林温温突然间苦笑着,眼里的绝望甚至无处安放的一股脑涌了出来,“我什么都没有了,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一个人留在世界上也没意思!”那一刻,陆景深差一点就冲口而出,你还有我。可最终,他还是没能说出口这简单的四个字。
他们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巨大,中间有太多误会太多事情。除此之外,还有他们之间本就存在的世世代代的矛盾和仇恨,如果林温温知道陆景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报仇,如果这场用心算计过的报复被揭开真相,那么林温温会不会相信陆景深在这中间,是真的对她动情。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拦着陆景深不让他靠近林温温,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很难走进她。
可是,上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捉弄人,偏偏在这个时候,老天爷还是硬要留下林温温的命。
片刻,陆景深一把抓住林温温的手臂把她从病床上拖了下来,他的脸色黯淡无光,嘴角微微的颤抖着。
“好,既然你想死,就把你身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陆景深冷着嗓音,尖利的刺进了林温温耳朵。
“你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里!”林温温皱着眉,她觉得手臂被陆景深拉扯的产生了快要断裂开的疼痛,想死的人,连一点痛都忍受不了,多么可笑
。很快,手臂处便顺着陆景深的手指发出一片青紫色的痕迹。
林温温抓住病房的门,整个人狼狈不堪的坐在地上,发丝缠绕着搭在胸前,碎发几乎掩盖了林温温的半张脸,“你要带我去哪里!”“你不是想死吗,去把孩子打掉!你不配再做妈妈!”陆景深二话不说,继续拉着林温温,往病房门外生拖硬拽的纠缠着。
林温温的脸色变得无比惊愕,她另一只手反手抓住陆景深的手腕,不停的摇晃着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陆景深终于停下粗暴的动作,将林温温推在地上。他的神情异常冰冷,林温温顺势爬了过来,抓住陆景深,不断的追问,“你说话呀,你快说话呀!”“快两个月了……”陆景深的语气冰凉,他扭头看向别处,他在竭尽全力的避开林温温的眼睛,不让她察觉到一丝他的心疼和歉疚。
林温温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睛里瞬间被泪水充满。她本以为她再也没有当妈妈的机会了,她本来以为这个世界真的残忍的将她抛弃置于死地,没想到上天却在这个时候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始终不敢相信这一切,“这是真的吗?”“温温?你怎么坐在地上啊?”正说着,暮烟儿便从门口闯了进来,她一把扶起林温温,把她带回了病床上。医生也随后跟了进来,开始准备检查。
见到医生进来,林温温一把抓住医生的袖口,迫不及待的证实着,“医生,我是不是……”医生点点头,拍了拍林温温的手背,表情祥和温柔,“你有了身孕一定要好好休息,这一次能怀上很不容易,可以说是奇迹中的奇迹了。保持心情愉快,前三个月危险期,最好不要到处走动,安
心在家养胎!”林温温激动的溢于言表,她整个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着,暮烟儿一把抓住林温温的手,“太好了温温,真是太好了……”一番仔仔细细的检查之后,医生开了口,“陆太太情绪有点激动,不过对胎儿影响不大,一切正常。”“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医生拍了拍林温温的肩膀,微笑着走了出去。
“对不起,温温,我……”暮烟儿牵着林温温的手欲言又止,她看了一眼陆景深,还是把想说的话通通憋进了心里。
林温温揉了揉太阳穴,一颗心在生死边缘的门槛来回走几次,整个人都快要透支了。此时此刻,能撑着她好好活下去的唯一的动力,便是这个意外来到人世间的孩子。
一切的纠葛恩怨仿佛都变得不再重要了,林温温轻轻抿了抿唇,抬起手覆盖在暮烟儿的手背上,“我知道你一定有苦衷,你不说我就不问,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我没有怪过你……”那天,暮烟儿和陆景深是一起离开医院的,虽然陆景深知道林温温不会再寻死,可还是派了一对保镖守在门口。病房里也安排了专业的私家陪护,全程照看林温温,一步都不许离开。
警察来过几次,都被陆景深以各种理由拒之门外。当然,即便案件需要唯一的家属录口供,但是陆景深毕竟是云城的首富,政府的税收开支很大一部分都指望着陆家,所以即便是警察也拿陆景深毫无办法。
最终,林牧的死也只能草草结案,但其实商圈的人都心知肚明。林牧玩了这么大一笔,甚至把四海集团推向死亡,欧洋这个老家伙一定不会放过林牧。一定是欧洋派人杀了林牧,即便警察也能听到风声,可没有实际的证据也没有办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