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戴着无框眼镜，两鬓花白的瘦高个，花格衬衫揣进裤带，腰间系着一串钥匙。
没有学富五车的气质，却透着一股迂腐的味道。
他和柳卿站在一起是极不般配的，在外人眼里他们更像是父女俩，洛炀想不通柳卿当初怎么会看上这样的男人。
“他叫牛家郎。”柳卿介绍道。
牛博士就站在门口，正视着洛炀，既不先说话也不先往前踏一步，像是等着洛炀来招呼。
洛炀深知高知们骨子里的清高，自己若是怠慢了，只怕千金难买牛回头。
当然，洛炀也不是真惜才。
主要是因为也只有牛博士这种水准的人才配得上极高的薪资。
再者。
他是柳卿引以为傲的男友，洛炀便更有要当他老板的念头。
于是洛炀立马拍腿起身，快步上前，伸出热情的双手，
“诶呦！牛博士！贵客贵客！前些天刚听柳卿说起你，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真人了。”
牛家郎轻咳，推了推眼镜，并没有把姿态放下来，
“你就是洛总？富二代？”
“诶，富二代啥啊，不敢当不敢当，叫我富一代就好了。”
洛炀主动拉起牛家郎的手，
“来来，坐下来说，素素，切点水果，秦语，晚上安排好宴，让我们好好为牛博士接风洗尘。”
牛家郎突然收回手，令所有人一愣。
牛家郎说：“坐我就不坐了，我还有很多事，今天来主要还是来看看柳妹传说中的老板，现在也见了，我还是先回去吧。”
洛炀故作可惜道：“这样啊，我还说仓库里82年的拉菲，冰柜里伦敦的鱼子酱终于有配得上品尝的人了。”
牛家郎刚想走，闻言身躯一顿。
又回过头来说：“回去也差不多饭点了，我看这边吃也行。”
柳卿说：“你不是说晚上我们俩一起吃个饭吗？”
牛家郎正在想怎么狡辩，洛炀帮忙说道：“在这吃你们也是一起吃啊，没差没差。”
牛家郎点点头，“洛总所言极是。”
柳卿白了洛炀一眼，和牛家郎坐下来，穿着旗袍的吕素素端上水果，牛家郎多瞧了吕素素两眼。
吕素素冲他笑了笑，牛家郎便有些心猿意马了。
吕素素虽不及柳卿貌美，但柳卿是非常正统的女人，穿着神态都不及吕素素来的妩媚。
常年窝在研究室的牛家郎哪经得起这些，吕素素走了都还挪不开眼。
洛炀和柳卿都看在眼里，彼此相望一眼，有些事心中似乎都了然了。
“那个牛博士，刚刚你说特地来看看我，现在看过了，你觉得怎么样，我配得上当柳卿的老板吗？”
洛炀把果盘往牛家郎面前推去，牛家郎顺手就摘了一颗葡萄往嘴里塞。
牛家郎说：“比她那个姓陈的前老板好多了。”
“是嘛，”
洛炀笑道：“我这人脸皮厚，想听听，具体哪里比他好了？”
牛家郎摇摇头，神色鄙夷。
“仗势欺人，斯文败类，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哈哈，不愧是牛博士，看人很准嘛。”
“我这叫慧眼识人。”
“对对对，慧眼识人！”
洛炀话锋一转，“不知道，如果我当牛博士你的老板，又如何？”
牛家郎闻言把手里的葡萄放回果盘，正色道：“洛总，我是搞科研的，做的事都是为了全人类的福祉，我不给资本家卖命。”
“这你就误会了，其实我也是热心于公共事业的人，不信你问问柳卿，她最清楚。”
洛炀主动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不瞒你说，我想招募你到我公司，看重的就是你那颗赤子之心！这点和我可是不谋而合啊！”
牛家郎很是不屑。
“资本家的嘴，骗人的鬼，你这种人我见多了，等科研成果到了你们手上话就不是这么讲了。”
“我发誓！”洛炀郑重地说：“科研成果是属于你们的！”
“本来就是我们的，不进你公司也是我们的。”
洛炀说：“可你们搞科研要经费啊。”
“国家自会支持。”
“话是没错，可你们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可能还没小鲜肉们拍一场戏赚的多。”
牛家郎愤然站了起来，
“你居然拿我跟那些人比！纵是两袖清风又如何，我心自比天人高！历史自会有论断！”
“好好！”
洛炀把削的苹果放到桌上，给他鼓掌。
“单凭牛博士这句话就值了千金，柳卿，你看我本来打算给牛博士开两千万年薪，现在我都不好意思提钱的事情了，钱就是污秽，就是垃圾，简直掉了牛博士的身价。”
“两千万？”牛家郎惊道。
“对，两千万。”
“不包含科研经费？”
“两千万单纯是你个人的收入！不仅如此，日常吃喝住宿全帮你解决了。”
牛家郎严肃地说：“口说无凭！”
洛炀会意一笑，喊道：“秦语，去我房间拿两捆钞票出来！”
不一会儿，秦语提着两捆厚厚的百元大钞放到桌上。
洛炀说：“我也没啥可以证明的，这里是二十万，只要你答应了，这个就是预付款，你可以直接拿走。”
牛家郎看着扎眼的现金呛咳一声，瘫坐在沙发上，他眼神变得空洞，一脸茫然。
柳卿见状对牛家郎说：“我知道两千万确实很多，可是你忘了你的初心是什么了吗？”
牛家郎迟疑了一阵，然后说：“我没忘，可这好像也不妨碍我拿两千万。”
洛炀拍手道：“聪明人就是聪明人！一下就能看到问题的本质！你还是你，你继续做你的事，而我会无偿地支持你！”
牛家郎躺了片刻，起身握起洛炀的手，饱含热泪。
“洛总，我有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其实我这次回来还带了一个团队，包括我总共五个人，我不要求你给每人都发两千万，只要保证我们的科研经费和日常吃住，适当给他们一些能匹配的收入就行！”
洛炀一听大喜，毫不掩饰地兴奋道：“太好了！顶薪！全部顶薪，一分钱都不能少！”
见洛炀也是真情流露，牛家郎再也控制不住流下泪来，就他此刻的容颜，说是老泪纵横都不为过。
“无伯乐之相善兮，今谁使乎誉之。洛总，你今日之所言，令牛某情不自抑，感激涕零，只恨相见太晚！他日牛某定当顶礼回报你的知遇之恩！”
说完牛家郎提起两捆钞票，说：“钱我先放回车里，今晚我要用82年的拉菲和洛总不醉不归！”
洛炀哈哈大笑，“快去快回！”
待牛家郎走出门后，洛炀长吐一口气，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得意洋洋地看向柳卿。
柳卿失望地坐下来
“没想到这些年他变了这么多。”
洛炀笑道：“所以你现在要不要考虑考虑下我？”
“考虑什么？”
柳卿随即意识到洛炀说的是换个男朋友，便说：“考虑一个朝着破产方向去的人吗？”
“我不是说了吗，我和牛博士那都是赤子之心。”
柳卿才不信洛炀的鬼话，叹道：“他都没有了，更何况你。”
洛炀凑上前，嬉皮笑脸地说：“他没有了不代表我没有啊，不信你摸摸看。”
柳卿别过脸，“你别说了，我现在不想听这些。”
“那你什么时候想听？”
柳卿起身转过身去，想走又停下了脚步。
她低声道：“等你认真对待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的时候再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