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对魏征说道:“魏公,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当年你在息王的东宫担任司经局洗马一职,掌管东宫的经史子集四库图书,也算是太子的半个老师。可惜最终息王的结局……。
如今你是太子太师,而我呢?我这个太子之位,恐怕早晚都会被兄弟给抢去。
上一代人的悲剧,又要在我们这一代人的身上重演喽。
你还真是太子的克星啊。”
最后一句话,其实是穿越者借着李承乾的身份,给魏征开的一个小玩笑。
然而他不了解的是,古人特别注重名声和气节,尤其是像魏征这种,服侍过二主的耿直之人,心理上就更开不起这种玩笑。
“殿下,你……”
话没说完,魏征一口老血喷出,当场就摔倒在地,昏死过去。
要说辅佐李建成这事,其实不能算是黑历史,但是李世民毕竟是从李建成的手里夺走了太子之位,所以这段履历,始终都是魏征心里挥之不去的痛。
如今李承乾当着他的面又重新提起,而且似乎还有羞辱之意,因此魏征顿时便深感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一时急火攻心,口吐鲜血,昏死了过去。
这一下子把李承乾也着实吓得不轻,魏征如果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他这个太子是铁定当到了头了。
于是他一方面赶紧叫御医过来给魏征看病,另一方面则自己亲自去向李世民禀告此事。
李世民听到魏征口吐鲜血,不省人事,也急忙跑过去亲自探望,一直等到魏征苏醒过来,御医告知并无大碍,他这才放下心来。
他问魏征怎么会突然生此大病,魏征说这是宿疾,已经很多年了,没办法根治。
于是李世民特意放他半年假,让他好好休养,并让太子三天去一趟魏府,接受魏征的教导。
……
没有魏征的朝会,李世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某天朝会之后,房玄龄和高士廉在路上偶遇少府少监,房玄龄便随口问了一句,北衙最近有什么工程要做。
少府少监把这事上奏给了李世民。于是在下次朝会时,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训斥房玄龄道:
“房公你是南衙的长官,管好南衙的政务就行了,北衙那些修修补补的小营生,干卿何事?”
房玄龄惶恐万分,赶紧跪下来磕头谢罪。
这时李承乾便劝李世民道:“陛下,儿臣不明白,房公作为百官之首,您的肱骨之臣,左膀右臂,按照道理来说,朝廷的大小政务他都应该知晓。
北衙所有修缮的工程,如果确实有必要,那他就应该替陛下您监督好工程的实施,如果不必要,那他就应该劝谏陛下您罢手不做。
所以儿臣认为,房公询问北衙的修缮事务,并没有越权,您对他的职责是错误的,而他也不应该向您道歉。”
听了李承乾的这番话,李世民这才醒悟过来,因说道:“嗯,没错,太子说的很对。是我格局小了,房公,你起来吧,让你受委屈了。”
随后他又对百官说道:“如今郑国公养病在家,你们这群人只会溜须拍马,没一个人敢站出来指明我的过失。
今天如果不是太子直言不讳,那我就犯了和隋炀帝一样的错误。
你们不要怕说真话会惹怒我,我这个人你们还不了解?
我有什么过错,你们就直接说出来,我不仅不会生气,还要重重的奖赏你们。
太子今天的表现就很不错,不过我已经把整个江山都托付给他了,实在是赏无可赏,那就赏他的老师魏征。”
于是李世民当庭下诏,增加魏征食邑五百户,赏赐锦缎一千匹,黄金一百两,以表彰他作为人臣的典范。
……
初夏时节,万物生长,野兽成群,李世民决定带着皇子们出城狩猎,他对大臣们说道:
“现在虽然天下太平,但是武备不能松弛。你们总是说我沉迷于狩猎,害怕我荒废朝政,侵扰乡民。
现在看来,你们的担心是不是多余的?我已经把后苑向深山推进了二十里,根本就见不到一户人家。
就是古代的贤王,恐怕也做不到吧。”
这时魏征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李世民特意把他召来,让他和同僚们一块聚一聚散散心。
魏征说道:“陛下,和以前相比,您现在越来越骄傲放纵了。
古代的圣人曾经说过,显贵的人虽然时刻告诫自己不能骄傲自大,但是他仍然会在不知不觉中,滋长骄傲自大的心理。
当初隋炀帝穷奢极欲,自认为隋朝不会灭亡,因而把正直贤良的大臣都排挤出朝堂,只留下阿谀奉承的奸佞之徒。
如今陛下您自认为贤明仁德能比得过古代的圣王,臣惶恐不安,恐怕您会走上和隋炀帝一样的老路。”
虽然被魏征拿来和亡国之君对比,李世民却并不生气,反而龙心大悦,对众人说道:
“诸位都听到了吧,郑国公的话虽然很不好听,但是字字真诚,句句珠玑。如果诸位都能像郑国公这样大公无私,不畏权贵的话,那么我还怎么有机会当隋炀帝呢?”
然而魏征却又非常不给面子的说道:“陛下您这话也说错了。做臣子的虽然刚正不阿,大公无私,但这最多也只是延缓灭亡罢了。
如果真正想让社稷长久,还必须君王做到贤德仁厚,开明通达。”
李世民被怼的一时语塞,但是既然已经树立了明君贤臣的典范,他即便心里不高兴,表面上也得演的虚怀若谷。
“郑国公,有你这样的砥柱之臣做太子的老师,我当然不会担心太子的教育和成长。
以后你还是多在太子身上费费心,我老了,这江山早晚是太子的,明白了吧?”
不管魏征明不明白,站在一旁的李承乾倒是是明白了,李世民确确实实是想把皇位传给李承乾的,虽然比不上朱元璋那么慈爱,但对儿子的殷切期待是一样的。
即便后来历史上李承乾造反,李世民终究还是原谅了他,虽然被废为庶人,但仍然享受国公的待遇。
也就是说,只要避开侯君集谋反一事,那么就算李泰在背后闹翻天,他这太子之位也是稳稳当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