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媛的脸即刻便肿了起来，手指印在她脸上清晰可见。
她张了张口，脸更是撕裂着疼，而站在她身前的始作俑者又扬起了另一只手，刚要落下却被人挡住。
“念念，不可。”
方叙白挡住那只手，可眼神却并未落在楚楚可怜的她的身上，眼里全是另一位少女盛怒的容颜。
元念念将方叙白挥开，另一巴掌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宋媛脸上，“我处处忍让，你倒是会得寸进尺。小时候，但凡是我瞧上的东西你都要抢走，在书院拿走我的功课更是常事，明明是你自己摔进了湖里也赖在我头上。倒纵得你如今敢打我的人了，你说，这些新仇旧恨是不是要算一算了？”
宋媛手捂着脸，此时更是连话也说不出。她没料到元念念会找来管事对峙，更没料到元念念会同她动手。
在场之人，无人能拦住元念念，更无人敢拦元念念。
“媛媛。”
听得此声，宋媛霎时便哭了出来，躲进了闻声而来的宋轲怀里。
“怎么？宋将军是来替令妹出头？”元念念看着宋轲，笑得万分开怀，“无论今日是你们来也好，是宋夫人来也罢，动了我的人便没有这么容易离开。”
方叙白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尽数堵回，她重新替自己斟了盏茶，“宋媛，我要的不多，我需要你在众人面前起誓。从今往后，你同我井水不犯河水，只当见面不识。若你有违此誓，你所期望之事皆化为乌有，你所爱之人皆背弃于你，你受一生孤寂之苦。”
宋媛还未开口，宋轲便有些按捺不住，“此等誓言，是否狠毒了些？”
闻言，元念念仿若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般，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便是狠毒了吗？”她起身直视护妹心切的宋轲，“可见你也知道她对我做的种种，可你呢？宋将军，你永远都是那个事不关己的和事佬，看似中立，实则偏颇。我说的可有错？今日之事，你休想这般搪塞过去。若宋媛今日不开这个口，日后你们宋家必会行路多艰。”
宋家的璀璨未来诚然胜过宋媛的好胜之心，这点宋轲心知肚明。
故而在他看着宋媛蓄满泪的眸子时，长叹了口气，冷淡着声音开口：“宋媛，起誓。”
“阿兄？”
“我再说一遍，起誓。”
宋媛瞧见自家兄长这副模样，自是清楚，今日之事必然不会就这般过去。
少了兄长的庇佑，她只能从宋轲身后走出，目光怨毒地盯着元念念，抬手起誓：“我宋媛从今往后，同元念念见面不识，老死不相往来。有违此誓，我所期望之事皆化为乌有，所爱之人皆背弃于我，受一生孤寂之苦。”
她说完之后豆大的泪珠便砸了下来，赌气似的推开宋轲便跑了出去。
宋轲见人跑远，只示意方叙白跟上，而他则留了下来。
“宋将军可是有话要同我说？”元念念翻看着靳淮的衣襟，抻开绢帕替他掸着头发，不时抬头瞥宋轲两眼，“有话不妨直说。”
宋轲不作声，元念念等得有些心烦，冷声问起：“这话是阿淮能听的，还是他不能听的？”
还不待人答话，她又接着说起，语调更是冷上三分，“若是他不能听的，宋将军还是免开尊口的好，省得我接下来的话，你也不爱听。”
兴致被败了个干净，愠怒终是浮现在宋轲的脸庞，激得他只得拂袖而去。
“你今日为了我，倒是将这些人得罪得彻底。”
水汽蒸腾，倒是叫人看不清靳淮的神色，平白叫人觉得他有些难过。
元念念掸着靳淮的头发，温柔细语环绕在他耳边，“那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呢？”
靳淮抬眸看着元念念，眼底闪过几丝疑惑，他答不上来。
显然，答案并不重要。
元念念半蹲在靳淮身前，抬手抚弄着他的眉眼，“阿淮，我不在乎我得罪的人是谁。我只问你，你打宋媛，骂宋轲，你心中可雀跃？”
少年的头埋在她的颈窝，半晌才听得瓮声瓮气的一声“嗯”。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时，他便由恢复了那副清风霁月的模样。
东湖别馆这样大的名头，自是有拿得出手的手艺。但人多难免会有些纷扰，酒后狂言更是常有的事。
“我们等了那般久才进了门，你就拿这些吃食来打发我们？想来你们在京中颇有名声才来，难不成是将好酒好菜拿来招待贵人的？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只配吃这样的东西？”
争执声愈大，愈发盖住了悠扬的丝竹之声，引得旁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素闻你们不沾权贵，可先前我等可瞧见了，你们将万宁郡主一行人直接引上雅间，我等却只能待在此处，实在难逃趋炎附势之嫌。”
元念念本是想听一乐，却未曾料到竟听得了自己的名讳，被这般死乞白赖地诋毁，少不得要为自己分辨两句：“你这话说得当真是奇怪，东湖别馆的管事中旬便给我送来了帖子，只因我和别馆的东家是老相识，怎么在你等口中倒成了趋炎附势？方才我还以为是酒后狂言，现下我觉着是明白了几分，难不成这便是吃不着葡萄觉着葡萄酸？你这种人我见得多，自诩为寒门子弟，处处瞧不上权贵，却又费尽心思想要成为权贵，当真可笑。”
她说完并不尽兴，偏过头看着垂手恭听的管事，“以后这种人就别放进来了，省得脏了这块地，平添了几分晦气。”
那人听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好不精彩。
管事领命而去，那人见触了她的霉头自是不敢多言，只得战战兢兢地跟着走。
见人走远，丝竹之声再起，元念念却没了兴致再听。
正打算回府，银雀着急忙慌地推门而入，语气满是焦急：“郡主，快些去宋府吧。宋姑娘刚出别馆便晕了过去，宋府请了太医来治，说是因为心悸。宋老夫人听闻今日在别馆这一出，正要拿你问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