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么?本宫还能漏了你的不成?”见元母噤声,贵妃抬手招来贴身宫婢,“去查查今日之事。速度快些,免得叫某些遭人厌恶之人涨了志气。”
宋母知晓这事说的是她,此时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未从元念念身上搜出彩头一事本就在她意料之外,若再搜出些别的事,那她这名誉满身的宋夫人也算当到头了。
殿内温度宜人,豆大的汗珠却从宋母的额头滚下。如此模样,少不得招皇子公主们议论。
“宋夫人在紧张什么?”三皇子眼里带笑,可话里不见半分,“不若说出来,我们也好开导开导。”
大公主揶揄:“三弟这是哪里话?宋夫人自当是紧张自家女儿的状况,难不成还是紧张念念?”
不多时,从殿门外走进两名宫婢被指引着上前,跪在地上磕头问安。
“你们可是知道些什么?大可细细说来。”
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先前我们在御花园值守,恰逢宋姑娘说管事公公找我们有事,这才离了岗位。可管事公公却说并无这回事,还怨我们擅离职守,我们这才知晓被蒙骗。待我们回来之后,恰巧看见……”
那道声音顿了顿,对上宋母的目光险些说不下去。
皇帝命人将宋母拖走,不耐地开口:“但说无妨。”
“恰巧看见宋姑娘推人不成,反倒被郡主推入水中!”宫婢说完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殿内嘈杂声四起,皆是数落宋媛的害人之心。
这些人落在元念念眼里只觉奇怪,好人恶人都由着做,自始至终都占据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批判他人。
宋媛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她不清楚为何事情就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忙跪着挣扎向前。
“陛下明鉴,我绝无害人之心。”
应当是故意为之,从先前入殿至今,宋媛身上的衣裳都不曾褪去,水渍拖了一地,瞧上去尤为可怜。
偏长门殿中人无一不是冷心冷情,楚楚可怜的容貌勾不起旁人的半点怜悯。
贵妃凉薄得瞧了她一眼:“你莫不是还会说是本宫同他们沆瀣一气冤枉了你?招管事公公前来回话,孰是孰非,自有定夺。若是这两个婢子撒谎,本宫定会重罚,如若是你故意构陷他人,本宫也绝不容忍。”
管事公公来得快,他虽是个身形臃肿之人,但行动却极为便利。
他朝众位贵人问了安后,跪在地上等着问话。
“本宫想知道,你今日是否曾找她俩有事相商?”
他打量了这两宫婢一眼,说出的话却是让宋家母女死了心:“未曾。”
“行了,退下吧。”
贵妃身居高位,靠的本就不是菩萨心肠,素来最恨阴私伎俩。
美艳容颜如今更是一点笑意也无,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宋家母女问道:“可还有话要说?”
百花宴的美景还没赏,但戏却已唱罢。
宋媛仪态不端地蜷在地上哭得伤心,她母亲的头磕得砰砰作响:“臣妇教女无方,才叫她犯下如此大错,归根结底这都是臣妇一人之责,还请陛下放我孩儿一马。”
“你是有罪,可你的女儿也难逃责罚。”
皇帝凝着眉瞧着这对母女,“从即日起,禁足半年,食邑全消,期间不得任何人探视,给朕好好在府中静思己过。”
场上两人的哭诉并未换来同情,只招来了侍卫的驱赶。
无足轻重的插曲根本不会影响旁人的兴致,殿内即刻恢复了歌舞齐平,一派祥和的景象。
这样的结果在元念念的意料之中,她被元母搂在怀里哄。
前世没有得到的东西,她都讨了回来。所遭受的劫难,也尽数报应在了应得之人身上。
但这些事没完,远远没完。今日之事只算小小地报复了宋媛一把,报的是她曾欺辱自己之仇。
而在她知晓方叙白的算计后,只是不痛不痒地说几句废话便将这事揭过,光是她自己也会瞧不上自己。
不知为何,今日的百花盛宴,竟没有瞧见东阳侯府的人。
“阿娘,今日东阳侯府的人没来吗?”
“怎么会?不过今年东阳侯府只来了东阳侯一人。”元母朝人群中瞧了眼,疑惑笼在眉头上,“这人又去哪了?先前我还看见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同时,一股不安从元念念的心中升腾而起,后背汗毛竖立,冒着冷汗。
先前她听见房内人的声音只觉熟悉,如今才想起那是谁——东阳侯。
那个从前会给她塞蜜饯,过年会给她发吉利钱的和蔼长辈,也曾算计过自己。算计二字,当真是刻进了东阳侯府的血脉中。
“元将军,郡主适才颇有将门虎女之风范。”
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元念念重新端回温良女儿家的模样同自家父亲站在一处。
这话哄得元父喜悦至极,就连酒水都多饮了两盏:“念念这性子随泉泠,母女俩都是一点亏都吃不得。她如今想法也多,我们为人父母的,自然也都由着她。侯府的两位公子怎么没一同前来?也好在众人面前露露脸。”
“叙文行动不便,来了也玩得不尽兴。叙白说在家里陪着他兄长,我也不好勉强。”
东阳侯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立于高地,好叫人觉得他是个听从晚辈想法的慈父。
若非元念念先前听过方叙文说的话,指不定此刻也被蒙骗过去。
她从刚才便知东阳侯来者不善,眼下被东阳侯挡住去路时,她更是坚信这一点。
这人并非是想找自家父亲叙旧,自始至终都是冲着她来的。
“郡主方才从御花园回来,不知路过宫廊时看没看见一只猫?”
难以避免的,如此情景下,她笑出了声。
待人等到略微不耐时,她才问道:“这只猫对侯爷重要吗?”
东阳侯并未答话,只用饱含猜疑的目光审视元念念。
不多时,他便得出结论,意有所指地开口:“重不重要倒也不打紧,若是伤了人自当该磨平其锋利的爪牙。”
“是吗?”元念念毫不胆怯地同他对视,“只怕野猫难驯,侯爷还是少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