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苏木紫的爹爹说他找到了自己的使命,他要去灵州守护靖王。
那时候她才五岁,她苦苦哀求阿爹不要丢下她,可是他还是走了。
他把她带到京城,改名换姓,做了张太医家的三小姐。
他答应她,等到她及笄,他一定回来。
她等啊等,终于等到及笄,没等到阿爹,却等到了“母亲”安排的亲事,于是她逃离了京都。
一开始的几年,苏木紫每天都在怨怼,怨那个从未谋面的少年,怨他抢走了自己的阿爹,恨他让自己无家可归。
恨着恨着她开始怀疑,总是有意无意地在讲靖王的书摊前驻足,静静地听着周围的人谈论他。
她开始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人,能让一个父亲抛下五岁的独女以护他为己任,能让一个从巅峰归隐的大夫,不远万里赴边关。
帘子还没打开,一队士兵过来将其他郎中一一接走,王帐前只剩下苏木紫一人。
她心里隐隐不安,在陌生的环境,最可怕的就是突然与众不同。
帘子慢慢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微风吹过,她额前的两鬓须发随风飘扬。
她穿着沉重的铠甲,脸蛋却生得温婉秀气。
她温柔开口:“你随我进去吧。”
苏木紫的焦灼缓解了几分,跟在她身后走进王帐。
她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那人坐在案桌前,身形细长,微弓着腰,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清冷而又孤寂。这是苏木紫带着原始滤镜对萧凛的第一印象。
“王爷,人带到了。”
“下去吧。”
嗯?然后呢。
然后少年王爷又继续思考着,仿佛眼前的人是空气。
苏木紫的内心慌得一批,又不敢出声打扰。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他终于微微抬起上眼皮,上下打量着她。
“来干什么的”
苏木紫:?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招来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人家来干嘛的?
虽是这样想着,苏木紫还是恭敬的答道:“来做军医。”
“就你这小身板,来军营?家里人同意吗?”
瞧不起谁呢。
“王爷,我没记错的话,您贴出去的告示上并没有要求军医要生得魁梧高大吧。”
她心里义正言辞,说出口的话却毫无攻击力,甚至有些卑微。
“况且,既然我到这儿了,家里人自然是同意的。”说了谎有些心虚,她的声音越发小。
他冷笑到:“进了军营,生死不负。”
“我自然是知道的。”苏木紫丝毫不畏惧。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究竟是自己说还是我想办法你说。”
萧凛的语气逐渐不耐烦,他原本想让她自己露怯,她却像听不懂似的不上道。
“王爷想让我说什么?”
少年王爷的眼里满是鄙夷,这眼神有些刺伤苏木紫。
一如她刚进苏府时“母亲”看她的眼神,只是这种眼神还多了不屑。
“能从风擎令逃脱,毫发无损,你身后不少人吧。”
他顿了顿,“这次又是谁啊,是皇后还是北渊?”
他低着头,抬眼盯着苏木紫,眼角若有若无的红血丝,似是疲倦,又似暴风雨来临前的怒吼。
苏木紫很紧张,但她绝对不能说出白泽哥哥。
除了阿爹走之前叮嘱不能让人知晓之外,阿爹下落不明,他是她唯一的希望。
而且,她也隐隐地感觉到,白泽哥哥带着保护她的人并不少。
那都不是她关心的,她只关心自己会不会连累别人。
有力量的同时,也可能被人觊觎或是使人畏惧而惹上杀身之祸。
眼下,任何的理由都不可能骗过靖王,她抬起头,真诚地说:
“我不能说,但您放心,我不会伤害您的,他们也不会。”
她的眼神卑微而热切,一开始就坦白,已经是她最大的诚意。
她不是完全坚定,阿爹的消失和眼前这个人毫无关系。毕竟,他曾经杀了将自己养大的师父和跟随自己十年的亲卫。
“我来这儿,只是想治病救人,实现我的抱负。王爷保家卫国固然伟大,可我作为一个普通人也想尽力去保护别人,仅此而已。”
苏木紫:我也想保护你啊。
少年王爷有一瞬间的错愕,然而很快,他就恢复冰冷厌恶的表情。
被伤害已经成为习惯的人,又怎会轻易相信别人呢。
“来人,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