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座谈会是楚知恙他们系开展的一次活动,参加此次讲座的是在音乐颇负盛名的著名大师谭元椿。
年过半百,各类乐器都颇为精通,最厉害的是谱曲,身上带着音乐人的那股子随然和儒雅。
哪怕容颜老去,但气质却沉淀得更加脱俗。
千人之座,座无虚席。
时舒在随着楚知恙去找座位的时候,无意间和台上的小老头对上眼神。
那小老头朝她眨了眨眼睛,算作打招呼。
她还真以为许久不见,这个小老头换性子了,原来是错觉。
落座的只有三人,谢吉祥到学校就走了,说她还有别的事情。
大礼堂的座谈会如期开始,同学们个个都热情高涨。
谢吉祥是在大礼堂的后面找到许临声的。
他在拉琴。
他最爱的是小提琴。
优美的音符从琴弦上倾泻而出,缓慢而悠扬,低调而忧郁。
谢吉祥停下脚步,静静地听着。
风拨动琴弦,吹散了音符。
音不准了。
许临生干净白皙的面庞闪过哀伤,颓然地放下了小提琴。
背靠着树,无力地坐下去。
谢吉祥看的心疼,走过去,轻唤一声:“临声。”
许临生闻声立刻抬头,站起来理干净衣服,表情有些局促,有些脸红:“吉祥,你来了。”
谢吉祥看他尴尬的样子笑出声。
许临生是个爱干净的,尤其在谢吉祥面前,总是想要以最好的仪态面对她。
谢吉祥覆上许临生的手腕。
那里有一道疤。
这道疤意味着许临声再也拉不出他想要的音符,意味着他离他的梦想越来越远。
也是这道疤,时时刻刻提醒着谢吉祥,许临声是因为救她才会变成这样的。
“临声,对不起。”她的目光落在那道疤上,自责又愧疚。
许临声顺势握住她的手,握进手心里,将有疤的那只手背到身后,笑的开朗:“没关系,至少是因为它我才认识你,我很幸运。”
谢吉祥和许临声是男女朋友,因为一次意外相识、相知、相爱。
谢吉祥爱许临声,毋庸置疑。
许临声爱谢吉祥,且,只有谢吉祥。
“对了,临声,今天我的好朋友也来了几个,我能跟他们官宣吗?”
两人一直没官宣,因为许临声不愿意。
许临声知道谢吉祥是谢家最宠爱的千金小姐,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不想让别人说他是想攀高枝,他想凭自己的努力平等地站在她对面。
“再等等,吉祥,等我有能力的那一天……”等他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的那一天。
谢吉祥当然是支持,只是也心疼。
谢吉祥给他一个吻,吻在脸颊。
脸红了的许临生,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了下去,就像是在吻世界上最珍贵的珠宝,小心翼翼。
大礼堂内。
时舒知道小老头是个爱偷懒的。
前后讲话总共花不到二十分钟。
本来还有问答环节,被小老头婉拒了。
理由有点离谱,他说他有点社恐。
就是懒。
随即他公布了一个消息。
他会在帝都大学待上半个月,想在这里收徒,有意愿的同学可以到他专门的办公室找他,他会给报名的人进行测试。
消息一出,就像扔了个重磅炸弹,原本安静无声的大礼堂整个喧闹开。
“卧槽!谭老之前不是说自己不收徒吗?”
“什么啊?你不知道了吧?谭老早就收过徒了,只是一直没公布他收的徒叫什么而已。”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
“那是你孤陋寡闻。”
那人不服气,转头要跟他理论。
一看是楚知恙,蔫了,悻悻地又把头扭回去。
楚知恙靠在椅背上,扬着下巴抱着胳膊,冷哼一声。
一群假粉丝。
时舒看楚知恙的傲娇样,问:“有兴趣吗?”
“什么?”楚知恙下意识反问一句,随即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哦,这个啊,有点想。”
其实更想找到半予,拜他为师。
时舒没作声,转头看向宋矜。
他端坐在椅子上,长睫微垂,眼窝深遂,眼尾狭长而带着几分内敛,又不失张扬,微长的刘海柔顺地搭在眉毛上,鼻梁高而挺,唇薄而色淡。
朗世独绝,世无其二,形容的大抵就是宋矜这样的人。
周围有很多小姑娘在偷偷拍照。
宋矜可能没注意,但时舒看见了,问:“我这里有口罩,需要吗?”
宋矜眉眼微抬,眉宇间自是压着风花雪月的情。
扫一眼周围,带上笑意,微微压低身体:“你介意啊?”
时舒反问:“我介意什么?”
宋矜指着周围的那些女生:“她们拍我。”
时舒也笑,心里或许有着些许醋味,说出来的话带着反意:“嗯,说明你足够吸引她们。”
宋矜可以不懂任何人,但他懂时舒的口是心非:“不要,我只希望吸引一个人就可以了。”
他歪了歪头,专注着看她,带着惑人的笑意:“能吸引到吗?”
时舒错开眼,不与他对视,一本正经地回答:“不知道。”
宋矜也不恼,低笑一声:“给我个口罩吧,舒宝。”
时舒一直觉得宋矜是个妖精。
还不是个普通的山野妖精。
至少,是很有道行的山野妖精。
会迷人心智的那种。
时舒觉得自己被迷惑到了。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口罩,这是她的出门必备。
递给他:“干净的,没用过。”
上面的包装被她撕掉了,所以她特地点出来强调一下。
宋矜伸出修长的手指拿住口罩的一角,笑:“用过的也没关系。”
听完,时舒很认真地看他,异常严肃地说:“注意个人卫生。”
宋矜:……
有些郁闷地戴上了口罩。
座谈会散场的时候,人很多,时舒和楚知恙被人冲散了,宋矜一直紧紧拉着时舒的手才没弄丢她。
楚知恙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时舒他们了,被人海淹没了。
但也没管,反正最后都能出去,自己先走了。
鉴于人多实在太挤了,两人选择待在一个拐角,等人没那么挤了再走。
宋矜心下微微一动,垂眸看着怀里半搂着的时舒,唤一声:“舒宝。”
时舒总是会回应他,无论什么时候:“怎么了?”
他嘴角挂着温柔的笑:“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在冬望岛吗?在游乐园,差点被人流冲散了。”
他们那次遇到了恐怖袭击。
“是啊,怎么不记得?”时舒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开心,“一个大傻子,用身体去挡枪。”
宋矜笑意更深。
发动恐怖袭击的头子看上了时矜,时矜当时身上有伤,是宋矜用身体挡了一枪夺下了那个头头的枪。
时舒与所有人初见宋矜时是一样的印象,矜贵疏离,礼貌内敛,有如高山之上的云雾,看不清,抓不住,但致命地吸引人。
那是时舒第一次看到宋矜那般暴戾残忍的模样。
身上的血窟窿一直在流血,但他拿着枪的手很稳,眼里翻涌的是无尽的杀意,指着首领的脑袋,等到了救援。
当时时舒就在想。
原来她救回来的,不只是个耐看的煮饭郎啊。
宋矜一直觉得那个子弹射得很好。
至少,让她心软了。
对宋矜来说,就够了,也值了。
但实际上,那个子弹打的位置很巧,差一点就会要了他的命。
“不。”宋矜轻轻摇头,“我想说的是,在游乐园差点被人群冲散的时候也是我握着你的手。”
那是他第一次和她十指紧握。
清晰地感觉到内心的悸动和失控。
他没有告诉她一件事,那次恐怖袭击的首领第二天就死了。
死在牢狱里。
所有伤她的人,都得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