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段文婷没说谎。
但我仍然对她没完全相信。
之前她给的感觉只是其一。
关键我收取翠儿和柳小丽,她及时出现。
哪怕说得天花乱坠,天知道是否是冲此而来。
翠儿已经说过,收蛇涎肯定是在炼某种未知的邪术。
而且,这还是一个惊天动地的禁制级邪术。
我的疑虑还没有完全解除,肯定对她抱有戒备。
正沉吟,段文婷又说:“人蛊很可怕,这一点,你想必有感受。”
没错,当时我让段小蓉折腾得快疯了,所有事都诡秘而离谱。
“但是,当我明白有人激活了法阵,又开始炼出人蛊,就明白不能再袖手旁观了。这也是我从南洋回来的原因。我得弄清楚,三十峒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控制了老屋场。”
逻辑上好像没有问题,但我还是不能轻易相信。
对目前的我来说,可谓步步惊心处处陷阱。
稍不留神就会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我没有吭声,听她继续解释。
段文婷叹道:“我回来后,才发现事情比我想象得更可怕。整个老屋场,已经陷进一个我都无法控制的法阵、这是个陌生法阵。而且,它完全隔离了我跟本派古墓的联系。我很担心,于是便找到七哥。从他那儿,才了解到你刚刚离开,于是过来找你。”
段文婷说到这儿打止。
她默默凝望着我,不再吭声。
我知道她想询问什么,但不明白我是否信任她。
于是,我又问道:“你为什么去南洋,而且那么长时间,对三十峒不管不顾呢?”
段文婷一声叹息,说:“当年,我离开三十峒,其实是因为愧疚。我继续跟段小蓉待在一起会疯的,所以,一有机会就想逃离。你知道,段小蓉化成人蛊后变了。我用八卦炼蛊阵,将她转成人蛊复活之后,她很快就让草鬼六娘收了。回来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
又是草鬼六娘。
段小蓉化蛊的时间。
也是五月到八月期间。
她的修为,肯定躲不过六娘。
那她在峒中,到底遇到了什么?
正在猜测,就听段文婷又说:“我能感觉,她对我的怨气更强了。天知道草鬼六娘怎么折腾过她。我知道,草鬼娘娘炼人蛊很惨的,简直生不如死……而且,当她变成人蛊之后,之前我施的化畜术早就解了,她仍然会变成黑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明白,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之前疼我爱的段小蓉,随着她投井,已经完全死去了。”
我不免暗暗冷笑。
这样对别人,还想获取原谅?
段小蓉要不是杀过咱,都想跟她一伙了。
“那一年,有一个从南洋过来的客人,因为被人放了阴猖才找到我们。我本来是不会解的,但本派的家传秘本中,详细描述了解除阴猖的方式,这让我浮起去南洋的决定。本来,我是想带着段小蓉一起去,跟她一起去散心,看看她能不能原谅我……但是她拒绝了。所以,最终我只能一个人去了,还将鬼脸落丝,移交给她照顾。”
段文婷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浮起感慨万端的神色。
良久之后,她才继续说:“当时我只想求她原谅,现在才明白,鬼脸落丝给移交给她,只怕是我这一生最坏的决定。果然,我回来之后,就再也无法召唤它了。”
我这才明白,在三十峒的时候,段小蓉对鬼脸落丝的亲近是真的。
看来,段文婷去南洋只带了飞天蜈蚣,鬼脸落丝留下来镇墓了。
而等她回来之后,就完全失去了控制权,这只魔蛛失控了!
我正在沉吟,就听她又说:“去南洋后,我很快便给那个客人解除了阴猖。但是,我没想到自己竟然得罪了南洋的阴师,他开始找我的麻烦。因为这事,我一下回不来了,并且认识了我的……先夫。所以,我便留在了南洋。从此,三十峒就完全交给了段小蓉。”
我一愣……
先夫是什么梗?
这么说,你克死一位仁兄了?
看来,这位女士的煞威,完全不逊在下。
只不过我早不敢残害异性,她却男女通杀。
一般来说,克夫的女人,往往都长得不错。
只不过命格带煞,能冲克命格较弱的男人。
被冲克者一旦气运低迷,就会出事。
不过,我突然想起另外一个问题!
段文婷曾经说过,段小蓉能利用过去的时空。
并借助那些时空的任何人或者物体组成幻境,但不能借用它们的法力。
可是,为什么在桃子洞,飞天蜈蚣会化成铜壶接蛇涎,这不茅盾吗?
我皱了皱眉,突然问道:“你去南洋的时候,只带了飞天蜈蚣过去?”
段文婷点头,她苦笑道:“没错,这次我带它回来了。而且,它一早就过来打探你的位置。我们这才找到你的住所。你当初虽然跟我七哥说过你家位置,其实他哪能找到。不过,你家里养着一只很猛的酷角神鸡,搞得它现在不知道躲哪去了……这鸡不错。
鸡当然不错,而且是你养的蜈蚣天敌,谢谢夸奖。
不过,我一直以为他们找来,是段七爷的原因。
在三十峒的时候,我曾经告诉过七爷我住哪儿。
没想到,竟然是段文婷让飞天蜈蚣给她找到位。
想不到,这玩意还可以当定位系统用呢。
我又问:“段小蓉能借用过去时空的物体,但不能利用它们对吗?”
“正是这样。比如她能让你看到血戒尺,但是绝不能让它发挥威力。而上次在梦中的情景,是因为我曾经用过血戒尺,她在重复那些场景、并非真正激发它的法力。”
“可是……”
我庄重的凝视着她,一字一句的说:“为什么在桃子洞,你的飞天蜈蚣能化成铜壶,在石柱下接姑娘蛇的蛇涎?按照你的说法,飞天蜈蚣最多能在幻境出没,但不能运用对嘛?”
段文婷一愣。
她突然浮起紧张。
不敢相信的说道:“接……蛇涎?”
“没错,这可是我亲眼看到的。并且,我正是那时侯,收的姑娘蛇!”
段文婷突然站了起来,死死盯着我说:“你……确定看到飞天蜈蚣?”
这还能有假?
我还跟它对峙,在三十峒也见过它、怎么了?
不过,段文婷呈现的紧张,让我有点不安。
很明显,如果她没骗人,应该又出什么问题了。
果然,段文婷失声道:“飞天蜈蚣接蛇涎、还是姑娘蛇的蛇涎……天哪!你、你确定看到飞天蜈蚣在接蛇涎?不可能!丁简生,这事很重要,别开玩笑!”
我也紧张起来。
段文婷的态度吓到我了。
这种跟南洋降头师斗法,还大获全胜的主。
假设神色如此恐慌,老子再淡定也有点虚了。
就用大腿想也明白,她联想的事情有多恐怖!
我郑重的点头,并重申:“千正万确,我像开玩笑?”
段文婷突然拉着我朝外便走,然后说:“快将鸡关上。”
我狐疑的看着她,段文婷解释:“别担心,这是你的屋场,你家的祖师牌位虽然蒙了红布,但我能感受神威。就算再笨,我也不敢当着你家神祖师的牌位,算计你吧。我就想你将酷角神鸡关住,我放飞天蜈蚣给你看看。你必须认清楚,我这条蜈蚣,跟你那天看到的,是不是同一条!”
她这话说得没破绽,看来她也懂我家神祖师厉害。
在我的地盘,她就算想乱来,也得我和家神祖师答应。
正在这时,外面驶来了一辆汽车,我的电话响了。
我看了看电话,对她说:“等会,饭菜来了,先拿饭。”
段文婷点头,她一直紧张的跟着我,显得坐立不安。
我随之接通了电话,果然是送饭的师傅,说菜来了。
于是,我过去将饭菜拿过来,然后给他们付了钱。
将饭菜搬进来后,我说:“要不,先吃了饭再说?”
“不!”
段文婷嗅到饭菜的香味,咽了口口水。
但仍然毫不犹豫的说:“饭可以等会再吃,这件事必须先弄清楚!否则,我怕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丁简生,我突然有点心慌……希望你别因为段小蓉的蛊惑,对我心生芥蒂。如果这件事,真的超出我能力范围,希望……你能帮我、算我求你!”
段文婷说这些的时候,脸色一直很庄重。
明亮的灯光下,突然发现她脸色很难看。
我于是走过去,先将灯关了,然后赶鸡。
段文婷一直站在院外,默默凝望着我。
段七爷下车了,俩人轻声说了什么。
我听力灵敏,七爷在问:“出什么事了?”
段文婷略显慌乱:“七哥……是大事。”
因为灯光灭了,鸡很快便进了鸡舍。
将鸡关好之后,我又用了个防护的法咒。
以便保护舍内的鸡群,别被人一窝给端了。
然后,重新打开小太阳对段文婷说:“鸡关好了。”
段文婷默默凝望我,缓缓伸出纤纤玉手……
鸡舍的酷角鸡,蓦然拍打起翅膀来了。
随之,发出一声鸣啼,仰首大叫起来!
它一叫,四下的鸡立刻此起彼伏的响应。
鸡鸣过后,四下突然安静,良久没任何动静。
说时迟那时快,夜空传来清晰的金属破空声!
声音由远而近,瞬间就到了她跟前!
一只淡紫铜壶,蓦然落在她手上!
——飞天蜈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