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隐月被一阵一阵的心悸痛醒,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不知何时,她已经哭的泪流满面,和梦境中看到哥哥被打而痛哭流涕的七岁小姑娘的面容重合在一起。
滚烫的泪水浸湿路正阳臂弯处的睡衣,天蓝色的棉料上留下一片片深色的云朵。
路隐月抽了抽鼻子,用手胡乱擦去了脸上的泪,刚才真实到如同身临其境的梦境让她做出了一个决定,无论如何,她都要在离开之前唤醒路正阳。
这次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任务,更多的也是给原主一个交代,同是天涯沦落人,路家兄妹和她一样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可她又比他们幸运许多,至少她没有遭遇过暴力对待,至少她没有经历过那样无力的绝望,至少她是在园长妈妈和其他朋友的爱与呵护下长大。
她看着沉睡中的路正阳,轻声许诺:“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重新睁开眼睛见到你妹妹。”
半开的窗户外传来一阵清风,吹动了护士闲暇时间做好的挂在窗户上的精美的捕梦网,白色的鸦羽在微风的吹拂下摆动着缥缈的尾端,像是在回应女孩坚定的承诺,希望也能给沉睡中的路正阳带去好梦。
白色的卫衣衣袖上沾着眼泪的痕迹,还有一些透明状的粘稠液体,大概是路隐月的鼻涕,她吸吸鼻子,深吸几口气,脸上露出如常的笑容。
倾身为床上的人捻好被角,她离开了这间屋子,屋外的沙发上坐着皱着眉心的佟姐和正在安慰她的陈医生。
两人听到房门传来的动静,齐齐朝她望过来,路隐月装作懵懂,语气轻松的问:“怎么啦?看着我干嘛。”
她面上装作无事,可那双凤眸里布满了红血丝,一看就是刚哭过,佟姐一见她泛红的眼尾,眼泪也止不住的流出来。
在事故刚刚发生的那个月,她每天都在以泪洗面,这几个月繁忙的工作早已经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可现在她却还是因为路隐月的眼泪轻而易举的破防,这个被哥哥娇惯着长大的小姑娘不仅是路正阳唯一的软肋,也是她一直看着长大的妹妹。
可怜的小姑娘已经处在失去哥哥的边缘了,她还半强迫半哄骗的把她叫来一起演戏,如果路正阳醒来知道了一定会怪罪她的。
她几乎是拖着沉重的身子和不堪重负的心情扑到路隐月怀里,佟姐语气哽咽,不住的说:“阿月,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阿阳,对不起....”
道歉的话她已经说了太多遍,路隐月知道这一切的发生并不是佟姐的错,她只是无法接受失去路正阳的悲痛,路隐月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宽慰她:“佟姐,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我们现在就好好生活等着我哥醒来,其他的东西你别再多想 。”
她比佟姐高了不少,低头望见的就是她的发顶,黑色的秀发中夹杂着几根刺眼的白色,路隐月心口骤然就酸了。
陈医生看着相拥而泣的两个女人,轻叹了口气,他的目光落在刚才紧闭的房门上,透过实心的木门落在沉睡着的人身上,阿阳啊,你真的忍心看着她们一直这样难过吗?
从远安小区离开已经是深夜了,路隐月戴着口罩看着窗外的夜色,一盏盏的路灯在她眼前飞速闪过,她目无焦距的望着这些瞬息即逝的风景。
既然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路正阳还在昏迷,为什么唤醒路正阳会作为一个支线任务存在?这一切都说不通。
突然她想到什么,快速的召唤小b:“小b,你在吗?”
系统和人就是不一样啊,现在是深夜,可小b甚至比白天更有活力:“我在哦,怎么啦?”
如果放在往日,看到这么活泼的系统路隐月肯定是要逗逗它的,可今天在那段记忆的影响下,她情绪很低落,只想尽快搞清楚自己的疑问,没心情跟它扯皮:“我想问你一件事儿,路正阳的车祸真的是意外吗?”
小b支支吾吾,像是有些苦恼:“这....按规定我不能说......”
虽然小b是个没有人类情绪的系统,可路隐月还是敏锐的发现了它的不对劲。
小 向来有话直说,如今这般吞吞吐吐肯定是有问题。
“唔...我猜不是...”
路隐月自认为是一个很会抓重点的人,见小 还是沉默着不说话,她眉峰一挑,被化妆师特意加粗过的眉毛看上去颇为英气:“我的支线任务和这件事有关对吗?”
除此之外,她找不到任何支线任务展开进度的方法。
小b长久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她明白有些事情小b不能说的很明白,可它的这幅态度已经足够证实她心里的猜测了。
接下来,她要认真调查一番车祸的真相了。
当时事发紧急,报警后一直是公司派人在处理,佟姐在医院忙的无暇分身,最终也只是得了事情调查的最终结果。
只是,要如何旧事重提呢?路隐月有些苦恼的抵住额头,不知应该如何对已经盖棺定论的事情提出异议,最重要的是,最重要的证人也都不在人世了。
路隐月叹了口气,苏星熠的好感值已经升到20的数值了,可这支线任务却是毫无进度,还真是道阻且长啊。
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此之前她决定先把这件事情告诉佟姐,两个人一起想办法总比她一个人孤军作战强得多。
佟姐就坐在她旁边的椅子,此刻正在笔记本上处理公务,路隐月端着下巴小心翼翼的开口叫她:“佟姐。”
正在埋头苦干的佟姐脸上的泪痕已经消失不见了,此刻又恢复了那副精明能干的女强人模样,她没抬头但还是轻声应了她一句:“嗯,怎么了。”
路隐月斟酌许久,慎重的开口:“佟姐,我仔细想了想,我觉得。。。我哥的车祸并不是意外。”
纵使早在心里做好了准备佟姐会有很大的反应,可路隐月还是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佟姐停止了敲击键盘的动作,猛的一下抬起头,几缕黑发垂在脸颊两边,眼神锐利,像极了平日工作时雷厉风行的样子:“什么意思?”
她看着这两个孩子长大,也了解路隐月的性子,知道她不会凭空猜测。既然她这样说了,应该就是真的发现了些什么。
再者,对于这件事她也有没告诉旁人的心思,有些地方她也觉得不对劲。
路隐月沉声,把自己的猜测全部悉数道来:“我的意思是,我哥的车祸可能是人为的。首先,据你所说,司机师傅是公司临时派遣的,不是平日里开车的顺哥,还有就是,他去世的第二天就被家属强烈 要求火葬,不管怎么说这也太心急了一些。最后一点,整件事情调查的过程过于顺利了,我总觉得这一切像是,有人在背后推着走一样。”
从她开始说的那一秒,佟姐就放下了手里的一切,正襟危坐的认真听她讲述。
这一番话说下来,她也觉得疑点重重,处处充满不对劲:“阿月,你说的有道理。车祸发生后我一直在忙着处理阿阳的事,忽略了很多车祸的细节。”
顺哥是公司派给路正阳的专属司机,平日里他只为路正阳一个人服务,佟姐也曾问过顺哥,车祸那天他去了哪里,对此他回忆道是公司的关总的秘书临时把他叫去,并派了另一辆车来接应。
顺哥答应了,一则路正阳表示没意见,二则关总是公司的董事,在公司地位极高,换车不过是件小事,谁也不想得罪他。
人证物证几乎全都被销毁了,足以见得这件事背后的人做事的手段有多么干净,就算两人对这件事存疑,又有什么办法呢?
两人心中也都明白,佟姐有些沮丧的埋下头,她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什么金牌经纪人,连谋害弟弟的真凶都找不到。
路隐月也知道这件事难度非凡,她拍拍佟姐垂落的手臂,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