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回到辛治处复命,殿下,卫公子自己走回去的。
知道了,继续派人盯着,尤其是何府的人。
是。
之后卫府安静了好一阵,听说卫家大公子都不怎么出门了。
听到探子来报,卫公子足足一月未踏出府半步,辛治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吓着他了。
次月,卫府抬着聘礼来到何府提亲。
双方对这门亲事都很满意,只是何家小姐脸上却总是带着散不尽的愁绪。
双方交谈过后,认为次月初三是个好日子,于是大喜之日便定下了。
大喜之日,十里红妆,锣鼓喧天,百姓们对这场瞩目的婚事议论纷纷。
迎亲队伍接到了新娘子,顺利的回到了卫府。
队伍前脚进门,变故突生,兵部的人来了。
三皇子领兵,全副武装,直接带人冲了进来。
陛下口谕,卫家谋逆,全部拿下,闲杂人等速速退去,反抗者格杀勿论。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卫家人没有一点防备。
三皇子殿下,我卫家一直以来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不二之心,陛下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卫父上前辩驳。
有没有误会,陛下自有定夺,将军,您先请吧。
好吧,大家不要反抗,随殿下走一遭便是,我相信陛下定然会还我们一个清白。
就这样,卫家举家下狱。
卫柏与卫父关在一处牢房,家中其他女眷关在另一处。
次日一早,何府的绝婚书送到了卫柏手上。
这一次,卫父的表情十分凝重,这次的事恐怕不能善了。
他们动作倒是快,罢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卫柏笑了笑,按下了手印。
柏儿,你不必怪他们,这谋逆的罪名谁都不想沾染上。
我明白,父亲,只是有些心寒罢了,您觉得这背后究竟是什么人要害咱们?
卫父摇了摇头,不知道他究竟是不知,还是不能说。
身正不怕影子斜,卫公子心中无鬼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来的是兵部侍郎,郭绯。
卫大人,卫公子,郭绯行了个礼,我家主人有请卫公子叙话。
郭大人,我们的案子是哪位大人在审,陛下可有什么话?
卫大人,不必急,陛下若是有旨意,会让您知晓的,卫公子,请吧。
卫柏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卫父,卫父点点头。
那走吧。
狱卒打开了牢门,铁链撞击牢门的声音十分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他递过来了一件黑色披风,卫公子,人多眼杂,烦请您把这个带着。
郭绯站在前方的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
请。走了几步,郭绯回了头,郭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卫柏跟着郭绯出了大狱,外面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微风和煦,一切都想以前一样静谧美好,这样好的阳光照在脸上,卫柏却觉得有些刺眼了。
上了马车,卫柏后知后觉,这场景好像似曾相识。马车不紧不慢,晃晃悠悠的转了好几条街道,进了个院子。
一青年男子身上是罗兰色纹金锦袍,系着一条春绿色蛮纹腰带,看起来贵气非凡。
他气质温和,手中正沏着一壶茶,此人正是三皇子辛治。
发生了上次的事,卫柏可再也不敢对这个三皇子掉以轻心了,谁能想到这样儒雅的皮囊下藏着一个变态呢?
殿下可真是有闲情逸致,这么大费周章地把我从牢里带出来,就是为了看你泡茶?
辛治看着他笑了笑,阿柏还没喝过我泡的茶吧,坐吧。
听着阿柏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卫柏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殿下,还是别了,卫某粗人一个,配不上殿下的好茶。
阿柏,你们卫府一夜之间满门下狱,之后就杳无音信,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在害你吗?
卫柏不禁冷笑,怎么,殿下知道?
先尝尝我的茶吧。
迫于无奈,卫柏坐了下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茶也喝了,现在你可以说说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了。
阿柏真是个急性子,这茶怎么样?
挺好喝的,你赶紧说正事吧。
辛治斯条慢理得咽下一口茶,我不知道谁是幕后黑手。
说了半天你在耍我!卫柏怒从心生,倐得站起身想要离开。
我不知道谁是黑手,但是我可以帮你离开大狱。
三殿下,你未免也太小看我卫柏,若是我们卫家真的走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我也绝不会苟活。
卫公子高风亮节,令人佩服。只是,你们卫家满门入狱,陛下亲自下的诏书,谋逆大罪,外面也不会有人替你们叫屈,你们靠什么平反?靠你卫大公子的一腔热血吗?哦,对了,何府的绝婚书你收到了吧,这就是人情世故,所有人都对你们避之不及,卫家失势已成定局,你还有谁可以依靠呢?
卫柏被他的话激得脸色煞白,又气又急。
那也与你无关,奉劝三皇子赶紧把我送回牢里去吧,私自带走重嫌犯也够你喝一壶的。
卫柏如愿以偿得回了大牢。
父亲,叫我去的是三皇子。
三皇子叫你去做什么。
没什么,无非是落井下石罢了。卫柏眼神躲闪,绕开了话题。
卫父并不相信卫柏的话,这种时候,带人出去都是有风险的,三皇子定然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样做,恐怕他们卫府这次难逃一劫了。
另一边,卫宁和其他女眷在狱中揣揣不安。
娘,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
别怕,娘会保护你的。阴暗潮湿的大牢并不适合人的居住,更折磨人的是心理上的压力,多日以来的担心受怕更是让她们母女三人憔悴不堪。
过了几天,她们被分开关押。
一天夜里,一阵浓烟蔓延进了牢里。
咳,咳咳咳,卫宁被呛醒,浓烟弥漫之际,她感觉自己可能撑不下去了。
阿宁,醒醒,醒醒,是曲光霁。
霁哥哥,呜呜呜,你终于来了,你知道我这些天有多害怕吗?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我来救你了,跟我走。
等等,霁哥哥,母亲和姐姐不知道被关在哪里,我们去找找她们好不好?
来不及了,官兵马上就会扑灭这里的火,再不走,就都走不了了,快走。
卫宁泪眼婆娑,踉踉跄跄地跟着曲光霁逃出了大牢。
第二天,牢狱中传来消息,前夜狱中失火,卫家小姐卫宁死于火灾,被发现时尸体已经被烧的血肉模糊。
消息传到卫家其他人的耳中时,犹如晴天霹雳。
怎么会这样?卫柏一拳锤在墙上。
卫父脸色阴沉,恐怕这不是天灾,而是人为。
父亲,是谁,是谁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此事你不必再管。
父亲!
卫柏,你听着,我不管三皇子跟你说了什么,只要是有一线生机,绝不能放过,你听明白了吗?
为什么,父亲,我们是无辜的啊。
事到如今,我们是否无辜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活下去,你明白吗?回答我。
是,我明白了,父亲。
阿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卫家还有一个人在,我们就有希望。
沉重的话语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卫公子,又见面了。郭绯又来了,看起来你们应该已经考虑好了,那,卫公子跟我走吧。
卫柏此时无比痛恨郭绯脸上轻快的表情,而他的内心已经几乎要被抛弃家人的痛苦碾碎。
走吧,快出门时,卫柏猛得转身,跪下,行了个大礼,卫柏,拜别父亲。
走吧,走吧,卫父闭上了眼睛,坐在墙边,颓唐的表情让他看起来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