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聿的境况不大好,一天里有一半都在昏迷状态,三娘想起阿婆躺在医院的时候,也是这么昏昏沉沉的,然后就走了,那满是风霜却慈祥的脸跟眼前清俊无双的面容在她脑海里渐渐交叠在一起,让三娘娘有些慌。
她寸步不离的守了他三天三夜,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他就跟阿婆一样醒不过来了,她甚至时不时会探探他的鼻息。
直到第四天,阿聿的热度退了, 张叔看过说无碍,只需静养些日子便可痊愈,三娘心里绷紧的哪根弦才渐渐松了下来。
一松下来才感觉出疲惫,趴在床沿上睡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床榻上,被阿聿紧紧揽在怀里,头颈下是他的肩窝,这个姿势极其亲密,微微动了一下,吵醒了身边的男人,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我怎么会上来?”
阿聿:“我把你抱上来的。”
三娘皱了皱眉:“你的伤……”
阿聿摇头:“不妨事。”
三娘:“前几日你也说不妨事。”
阿聿:“阿葛,我从来不是故意瞒你的,我知道你的喜好,若我
不瞒身份根本进不了常记,更不可能留在你身边,后来总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可是却又怕你知道后跟我一刀两断,故此一拖再拖,隐瞒你是我的错,你生气可以,但不能发那样的毒誓,断了我们之间所有的机会,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身份,但我的心意是真的,身份不过是身外之物,心意才最要紧,若因身份枉顾心意,以至于最终错过,必会悔恨终生,我不想余生在悔恨中度过,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一起,阿葛,我爱你此生不渝。”
三娘看着他心里很难不为他这番表白感动,她其实知道自己放不开,若真能放开,在宫里发毒誓的时候就不会因为他闯进来便放弃,她从来也不是心软的人,但她潜意识不想毁了两人最后一丝机会,她只是自尊收到屈辱之时下意识用撂狠话反击罢了。
说到底是自卑作祟,这是她性格里天生自带的缺陷,上一世被父母抛弃刻下的烙印太过鲜明,以至于她自卑且极度缺少安全感, 如果认真说自己的确是配不上他的,阿聿比自己勇敢,他
可以锲而不舍的追到豫州来,而自己只会逃避。
人在触及生死的时候,许多事便会豁然开朗,便会想明白,只要那个人能好好的活着,什么面子,自尊都可以忽略不计,这便是爱,而三娘很清楚自己爱这个男人,她只是觉得没面子伤了自尊,死鸭子嘴硬罢了。
既然想明白了再矫情还有什么意义,并且两人都已经躺在了一张床上,如今齐王就在外头,豫州的官员也在,四宝,张叔,锁子……大概所有人都知道她们俩已经同床共枕,以这里的道德标准,他们俩除了结成夫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想到此,三娘忍不住道:“你故意的。”
阿聿目光闪了闪:“阿葛,我背上的伤有些疼。”
三娘一惊忙坐了起来:“我看看。”
阿聿异常配合的转过身子去,并且把衣裳腿了下去,三娘仔细看了看:“没渗血啊,我去找张叔。”说着下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张神医进来,看了看背上的伤又诊了脉开了药方,让三娘去熬药,等三娘出了帐篷,阿聿下地来躬身一揖:“多谢张叔成全
。”
张神医捻了捻胡子:“若三丫头心里没你,我想成全也没用,到底是你二人有缘,方能云开月明,只是以三丫头的聪明这事儿只怕瞒不了太久,到时候恐又要闹些别扭。”
阿聿:“只要她不跟我一刀两断就好。”
张神医笑了:“那我就等着吃三丫头的喜酒了。”
张神医走了之后,阿聿想了一会儿忍不住翘起了唇角,深觉还是祖父厉害,果然苦肉计最有用。
正想着,见齐王进来,阿聿:“殿下。”
齐王看了他一会儿道:“我一直怨她狠心绝情,不给我一丝一毫的机会,但如今方知道,她说得对,她从未喜欢过我,而且我也的确做不到你这般。”说着转身往外走。
阿聿低声道:“表哥。”
齐王站住身形:“好好待她。”
三娘端了药进来:“刚齐王来了?”
阿聿:“我比表哥小几岁,小时候长长跟在他身后,虽我是国公府世子,有世袭的爵位,却是承袭祖宗余荫所得的一个闲职,加之祖父开明,对我并无什么要求,故此,虽父母去的早,我却过得轻松非常
,表哥却不然,他是帝后嫡出的皇子,一生下来便被寄以厚望,表哥早早便被送往军中,北征的时候表哥也不过才十六岁,常年在军中,后征战之时脸上落了疤痕,性子便有些孤僻,但我们感情极好,小时候我就想,无论什么好东西表哥都会想着我,我也如此。”
三娘微微眯了眯眼:“你什么意思?”
阿聿拉住她的手:“我是说,我跟表哥之间什么都可以让,唯有你不行,即便知道表哥喜欢你的时候,我想的也是怎么接近你,从未想过放弃。”
三娘:“如果当初我真去齐王府当了侧妃呢?”
阿聿摇头:“不会。”
三娘挑了挑眉:“你又不是我,怎么如此笃定,要知道当日我的确答应嫁他的。”
阿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阿葛,等回去我跟祖父便去葛家提亲,如今已经开春,最迟秋天便能成礼,你说好不好?”
三娘:“不好。”
阿聿有些急:“为何不好?难道你还气我隐瞒身份。”
三娘白了他一眼:“长幼有序,大姐是出嫁了,可还有二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