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侧头瞥了阿聿一眼:“你早知道是他。”
阿聿摇摇头:“事先不知却能猜到。”
三娘愣了愣:“什么意思?”
却听他道:“阿葛,我有些晕。”接着咚一声倒了,三娘慌乱起来:“阿聿,阿聿……”
养疾馆旁新搭的一顶帐篷里,三娘有些焦急的看着张叔诊了脉,忙问:“如何?”
张神医摇摇头:“不大好,从脉上看是过了疫病,这还罢了,最麻烦的是他背上的伤更严重了。”说着把阿聿的外袍解开,查看背上的伤,果然脓血已经从包裹的棉布渗了出来,三娘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福子:“这两日没换药吗?”
福子:“奴才是要给世子爷换药,可世子爷说无妨,不让奴才换。”说着噗通跪在地上:“国公府就我们世子爷这一根独苗,要是有个闪失,奴才千刀万剐也难赎罪,张神医您医术高,您救救我们家世子爷吧……”
张神医扶他起来:“医者父母心,你不用跪,我也当尽力而为,只不过……”说着顿了顿扫了三娘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三娘脸色一白,张叔的医术她是相当清楚
的,若张叔都没把握,足以说明相当严重,严重到张叔都不一定能治好。
张神医:“翠翘,把我的药箱拿来。”翠翘急忙提了药箱过来,却被三娘接了过去:“我来。”
打开药箱,拿了剪子出来递了过去,张神医接过看了她一眼,剪开包裹的棉布,顿时一股腐臭化脓的气味弥漫开来,张神医皱了皱眉:“伤口化脓的厉害,需清创,翠翘去熬麻沸散来。”
翠翘刚应了一声,却听阿聿道:“不用麻沸散。”福子大喜抹了把眼泪:“世子爷您可醒了,吓死奴才了。”
张神医:“已经化脓了,需把脓血清干净才行,可你的伤口太深,清起来异常疼痛,常人不可忍,需麻沸散才可。”
阿聿:“无妨,张神医尽管动手。”
三娘:“我去熬药。”转身要走不想却被阿聿抓住手腕:“阿葛你在这儿陪着我,我就不疼了。”大约因身体虚弱,抓着自己的手远没有以前有力,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三娘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柔弱,心里不禁一软,倒不好挣开他。
阿聿看向张神医:“张神医,有劳了。”
张神医点点头,开始剪去伤口上的腐肉,用蘸着酒的棉布清理伤口的脓血,因伤口太深,甚至能听见棉布擦过骨头发出的声音,三娘感觉抓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不仅看向他,正对上他的目光,如此境况下他竟然还冲自己笑了一下低声道:“不疼真的。”虽笑着,但一颗颗的汗却顺着额角落了下来,那笑看上去颇为勉强。
三娘没说话,而是拿了帕子出来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他眸光晶亮,晕染出温润的笑意,伤口清好上药重新包扎起来,大约疼过劲儿了,有些困倦的闭上眼。
三娘想把手从他掌中抽出来,不想一动,却听他低声道:“阿葛别走。”带着几分恳求的味道,三娘只得又坐了回来,目光落在他脸上,因为发烧,俊脸有些潮红,看上去更加清俊无双,三娘一直知道他长得好看,一开始的时候,虽因他的才能想留下他,但不可否认也是被他的外貌所吸引,女人跟男人一样都是人,只要是人便有爱美之心,这是自然规律,尤其现在的阿聿,这般软弱的躺在哪儿,竟让三娘无端冒出几分
怜惜。
众人都出去了,齐王看了两人一眼,也出了帐篷,豫州的官员得了消息都已赶了过来,战战兢兢的侯在外头,豫州知府姚广义更是脸色惨白,皇上既派了齐王殿下来豫州,自己这个豫州知府就算当到头了。
但也不能坐以待毙,齐王目光扫了他一眼:“姚广义,为何隐瞒疫情不报。”
姚广义硬着头皮道:“回殿下并非下官故意隐瞒,而是不知是疫病,只当是寻常症候,便疏忽了。”
疏忽了?齐王冷哼了一声:“疏忽了,为何豫州城城门紧闭,只需出不许进,这颍县的养疾馆中有这么多豫州城染了疫病的百姓,是你疏忽,你指使人来颍县煽动百姓闹事拆养疾馆也是你疏忽不成?”
姚广义脸色一变:“颍县也是下官治下所辖之县,下官怎会指使人来煽动百姓闹事。”
齐王:“你指使之人如今正在养疾馆中,岂容你想撇清便撇清,薛长史请姚大人进养疾馆认认他的远房亲戚。”
薛长史:“姚大人请。”
姚广义腿一软跪在地上:“下,下官是一时糊涂,殿下饶命。”
齐王:“姚
广义你身为豫州知府,隐瞒疫情造成疫病蔓延,更煽动百姓闹事,罪责难逃,押入大牢,待审理清楚一并定罪。”说着扫了一圈战战兢兢的官员:“各县辟出养疾馆收容病患,若再有驱赶病患者严惩不贷。”
有个胆子大的小声道:“回,回殿下,这盖养疾馆并非一两日可成,只怕……”话未说完就被齐王冷声打断:“那就把你们的县衙腾出来。”
声音中的寒意众人忍不住打了个机灵,再不敢多言。
翠翘在不远处低声道:“爹,这位齐王殿下好像心情不大好,说出的话跟冰刀子似的。”
张神医忍不住往后面的帐篷看了一眼,暗暗摇头,这齐王殿下到底是棋差一招啊,大老远跑来颍县,看到这么一出,心情好才怪呢。
翠翘想起什么道:“爹,女儿虽说不大用功,可也瞧得出来,世子爷的伤虽重却于性命无碍,爹怎么说的那么严重。”
张神医:“爹哪里说严重了,爹只是说医者父母心,当尽力而为罢了,走了,还有不少病人得瞧呢?”
翠翘愕然,难道爹爹跟世子爷联合一起糊弄三姐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