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柴家爷俩,虽收了三娘的订钱,这心里仍有些忐忑,毕竟那么个小丫头,也不知是真能主事儿还是假能主事儿,定了这么多瓷器,万一送过去的时候不认账,或是根本找不着人可怎么办。
爷俩忐忑了一路,到了青州的地界儿试着寻人扫听了扫听常记,倒是有这么家字号,爷俩这心里才算有了底,进了长平县再一问葛家村更是人人都知道,问问怎么走,路上的人笑着指了指前头:“瞧见前头那些牛车了把,都是常记的,你跟着他们走看见将军河就瞧见葛家村了,村头那一大片的青砖房就是常记的糖作坊。”
爷俩忙谢了人家,赶着牛车跟着前头的牛车,走了一会儿柴小白道:“爹您瞧前头那个就是将军河吧,河边那么大片的房子都是常记的作坊?不说常记是个小作坊吗。”
柴小白的话正好被从地里回来的锁子爹听见,看了他们爷俩两眼:“谁说常记是小作坊来着,我们常记在青州城可又开了两家铺子呢,你见过哪家小作坊开这么多家铺子的?”
柴老白忙道:“我们是定州来的,不知底细,说错了话您别过意。”
锁子爹打量了爷俩一遭,见牛车上拉了一车
东西,拉车的老牛呼哧呼哧直喘,可见是一车重东西不禁道:“你们是定州来的?是路记的,不对啊,路记的车把式我都认得,你们找葛家村做什么?”
柴老白:“您是常记的人,那您可认得你们常记有个三姑娘?就是个十来岁模样生的极好看的小姑娘。”
锁子爹:“这话说得,我们常记的人哪有不认得三姑娘的,常记的大事都是三姑娘主的,就连我们东家也都听三姑娘的呢,你们找三姑娘做什么?”
柴小白:“开春那会儿三姑娘去定州跟我们订了一批瓷器,因订的多,上个月才烧得,这不忙赶着送了来。”
锁子爹:“原来是送瓷器的,你们跟我来吧,先到作坊等等让伙计去找三姑娘。”引着柴家父子进了作坊,交给了石头。
石头让人去找三娘,又吩咐伙计端了两大碗麦仁茶来,让爷俩解渴。
爷俩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柴小白抹了抹嘴:“这是啥啊?怎么有股子麦子的香味儿。”
旁边的小伙计道:“这是麦仁炒了熬的茶,当然有麦子香了,我们三姑娘说入秋多躁火,把麦子仁炒了熬茶喝,去火排毒,秋天喝最好。”
石头:“就你话多,还不叫人来把
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小伙计应着叫了两个人过来就要卸车,柴小白忙伸手一拦:“不能卸车。”
石头挑了挑眉:“这不是给我们三姑娘送来的瓷器吗,不卸车你们还要拉回去不成。”
柴小白:“可是我们还没见着三姑娘呢。”
小伙计没好气的道:“你也不看看我们常记这么大的作坊,还能骗你不成。”
柴小白:“反正没见着那个三姑娘,不能卸车。”
正说着姐仨走了进来,三娘:“说八月烧好,还真是八月送了来,怎么还不卸车。”
石头:“怕咱们是骗子,说不见了你三姑娘不让卸车。”说着看向柴家爷俩:“这会儿能卸了吧。”
那爷俩这才点头,还一个劲儿交代轻些,都是瓷器不禁摔。爷俩是细致人,怕这一路颠簸碰坏了,箱子里都是用厚厚的麦草垫着,虽也有伤耗却不多。
不一会儿碟子碗,瓷盆,酒壶,瓦罐,瓷瓶子……摆了半个院子,三娘跟石头道:“这些盘子碗都搬到大灶上去,把先头那些破碗烂盆的都换下来,大姐二姐挑出来的单放了,回头送到新宅去,石头先把账给人家结了。”
石头应着带了柴小白去里头算账,大娘二娘挑好
了东西,二娘又跟老白说要个养金鱼的缸,见老白应了也就放了心,知道三娘还有事儿也不管她径自家去了,三娘让着老白坐在旁边,把手里的图纸递给他:“老白师傅您瞧瞧这些能不能烧出来?”
柴老白愣了愣,打开图看了看:“姑娘画的这些烧倒是能烧出来,只不过,这些是啥,俺从未见谁家烧过这样的,这是碗还是杯子,说是碗吧怎么有个把呢,说是杯子也不对头啊。”
三娘咳嗽了一声:“您就别管是什么了,您就说能不能烧吧。”
柴老白:“这东西样式虽怪,器形倒简单,若烧制也容易,只是您烧这个做啥使啊?”
三娘:“喝茶啊,你看这个把儿可以拿着,就算是热茶也不会烫手,不喝的时候盖上这个盖子,不会落灰多方便。”
柴老白看了看三娘又看了看图上画的摇摇头:“我烧了大半辈子瓷,从没见过这样的。”
三娘:“老白师傅,这烧瓷也得与时俱进才行。”
柴老白愣了楞:“啥时啥进,我听不懂姑娘说的?”
三娘:“就是您得改改,不能总做以前那些器形,就像我画的这个,虽然您没烧过也可以试试啊,没准就能卖的好呢。”
老
白忙摇头:“这样怪的物件儿可卖不出去,姑娘喜欢我单独给您烧就是了。”
三娘:“那行,这图纸上的您一样给我烧一百个。”
老白愕然:“这东西烧一个两个姑娘拿着玩也就罢了,烧这么多干啥啊。”
旁边的小伙计:“我说你这老爷子也真是的,我们姑娘说烧一百就一百个呗,又不差您一个钱儿,你管干啥呢。”
老白一琢磨是这个理儿,点点头:“那成,就照着姑娘说的,一样烧一百个,这么多都烧好了怎么也得三个月才行。”
三娘:“您慢慢烧不着急使。”
四宝进来:“三姐,你昨儿说要晒什么葡萄干,先生一早就让我把院子里的葡萄摘下来,可到这会儿也不见三姐,让我来问你,那些葡萄怎么料理。”
三娘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儿:“我这就去。”见石头出来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跟柴家爷俩打了招呼忙着去了。
爷俩刚要打点着走,石头道:“我们三姑娘说今儿天色晚了,夜路不好走,让您二位今晚上就在作坊上凑合一宿,明儿一早再赶路。”
爷俩对视一眼:“这多麻烦啊。”
石头:“不麻烦,作坊上闲屋子多的是,住一宿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