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河边湿滑,三姑娘小心些才是。”
三娘一屁股在旁边的草地上坐了,侧头见石头微微皱眉遂摆了摆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姑娘家不该这么随地坐对不对,可是石头,你别忘了,我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我葛三娘就是个乡下丫头,这两年还好了,前些年到处疯跑跟假小子一样,我娘可头疼呢,而且,总这么小心拘谨着不得累死啊。”说着拍了拍身边:“不信了你也试试,像我这么想坐就坐,你会觉的眼前的景色都变得不一样了。”
石头略犹豫片刻,还是坐了下来,三娘笑了:“这就对了,人活着不能总拘着,得适当放松才行,要不然累的是你自己。”
三娘指了指将军河:“你看这将军河如此之窄,根本就是个小河沟,实在配不上这么虎虎生威的名儿。”
石头:“你不说将来要把这将军河拓宽吗。”
三娘点点头:“我是这么想的,要是把将军河拓宽就能直通青州的玉带河,而玉带河又接连南北,将军河一通,咱们这儿南北的水路也就通了,常记以后的货无论进出都方便的多,咱们也不用只做糖了,还可以做些别的生意
,例如丝绸,瓷器,茶叶等等,常记都可以做,而且这些都是最赚钱的生意。”
石头:“丝绸瓷器,茶叶是赚钱,却要卖到北边才行。”
三娘一拍他的肩膀:“一听就是个有见识的,这做生意其实就是倒腾,把南边产的东西卖到北边儿,再把北边儿东西弄回南边来卖,这一来一去,就把银子挣了,这才是大买卖,但要做成这样的买卖,一般的小商号可不成,得大商号才可能。”
石头:“你是说得有银子。”
三娘:“光有银子也不行,得有分号,就像咱们常记,将来葛家村的作坊算是总号,等以后铺子开的多了,就得设立分号,就如青州府,若是开到三个铺子往上,就得有分号了,这样青州的铺子就可以归分号管,以此类推,以后也不用我跟小舅到处跑了,每年年底结账的时候,让各个分号的大掌柜来葛家村把分号一年的经营情况汇报一下,总号只管常记总的经营走向,只结算大掌柜的们的分红,如此一来就省事多了。”
石头:“你想的倒远。”
三娘:“这话说的,做生意要是没有长远的眼光,早晚的把生意做死。”
石头:
“这扩宽河道可是大工程,银子也使的多。”
三娘:“说的是,所以说得等以后,不过之前也可以稍微改造一下。”
石头一愣:“怎么改造。”
三娘:“你看咱们的作坊虽临着将军河,中间却隔着一段距离,可以把这一段挖塘,引水种荷,还可以养鱼,这样不仅能赏荷有鱼吃,收了莲藕莲子还可以给伙计们加菜,岂不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石头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而且作坊的伙计多,挖水塘的活儿闲着就干了,也不费什么事儿。”
三娘:“对,我就是这么想的,这荷塘也算大家伙的福利了,以后家家都能吃上大白藕。”
石头:“真难得你还有想这些的功夫?”
三娘:“为什么没功夫?”
石头:“眼瞅着地里的黍米一收就过秋了,咱账上的银子可都押在长平县衙,付给了种麦子的田农,而这些银子是收的明年白饴的订钱,若是明年收不上麦子来,咱糖作坊的白饴做不出来,你可想过怎么办?”
三娘:“只要明年年景还跟今年一样,不遭旱涝之灾,麦子就一定收的上来,可要是运气差,也没法子,却也并非不可
救,我说服了路东家把定州所有的好麦子都订下了,就算咱们青州这边遭了灾,还可以从路记进麦子,只不过如此一来就只能救场,想跟周记平分秋色就难了。”
石头:“这么说,就只能盼着明年风调雨顺了。”
三娘点点头:“其实我觉得我的运气没这么差,而且,从长平县所处的地势来说涝的可能性极小,我在县衙里查过长平县志,近三百年里长平县就没发过一次水,倒是遭过不少次旱灾蝗灾,而自打开凿了将军河,也就没闹过旱灾了,这些年的风调雨顺,说起来都是将军河的功劳呢。”
石头:“风调雨顺不是老天给的吗,跟将军河什么干系?”
三娘:“老天在哪儿呢,你知道吗,那些民间传说里都说天上有玉帝有王母娘娘,有司风雨雷电的神仙,可是你见过吗。”
石头:“虽未见过,却也不能说没有。”
三娘:“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神仙好不好,都是人们求平安心切给自己找的寄托,为了安慰自己用的,年景儿好不好跟这些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得看所处的地势气候,土壤。就如南边为什么富足,因为气候温暖湿润,适宜草
木生长,水又多种稻米最好,所以南边产大米,北边四季分明冬冷夏热,雨水少,所以多种植抗旱抗寒的黍米麦子什么的,年景好就是气候好,而气候是可以改变的,就如同眼前这条将军河,你知道为什么开凿了这条将军河之后,长平县就风调雨顺了吗?”
石头摇摇头:“为什么?”
三娘:“要弄懂这个就得知道这雨是怎么来的,不是什么司雨的神仙下的,也不是龙王布雨,是大气循环的结果,简单说就是地上的水被太阳一晒,变成了水蒸气上升,遇冷后落下来就成了雨,以前没有将军河就没有水,自然总闹旱灾了,如今有了将军河就有了水,形成了良性循环,所以咱们长平县这些年都是风调雨顺的,以此推论,明年仍会如此,所以明年常记一定能跟周记平分秋色。”
石头愣了愣看着她老半天才道:“这,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三娘方才回过神来,自己真是喝醉了,跟石头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他能听懂才怪,咳嗽了一声:“忘了从那本书上看的了,反正大概就是这样,我想起来,今儿的大字还没练呢,先回去了。”站起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