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听了这话倒是站住了,转回身来:“周少爷你也太看得起你们周家了,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你们家那点儿银子我葛三娘还真没瞧在眼里,至于买卖比常记好,也不见得,你们家经营了数十年才不过如此,我常记满打满算才开了一年多,已经有好几个铺子,我们常记糖作坊所出的白饴糖也比你们家号称百年秘方做出的糖品质更佳,若再过两年,你还敢站在这儿说周家比常记的买卖好吗。”撂下话方去了。
周子明愣了一会儿:“你说这丫头是吹牛呢,还是真没把咱们周记瞧在眼里?”
二来子:“少爷,奴才瞧着这丫头是吹牛呢,就算他们常记的芝麻糖卖得好,可要论白饴,整个青州定州谁能比得过咱们周记啊,这丫头就是嫉妒咱买买好,才这么胡说八道的。”
周子明:“可是她说常记的白饴比咱们周记的好。”
二来子:“少爷,这谁家不说自己的东西好啊,您别听这丫头的,咱周记是老字号,老爷又是做生意的好手,能让这么个小丫头比下去不成。”
周子明:“那你说,我收拾了常富贵,她怎么不欢
喜呢。”
二来子:“少爷,虽说常记远远赶不上咱周记,可咱们两家却都是开糖作坊的,同行是冤家,少爷您可不能喜欢这丫头。”
周子明脸一红:“谁,谁喜欢这丫头了,走了。”说着跑进了官学。
二来子心说,还不喜欢呢,从那天从青州回来就跟着魔了似的,端着论语又背又写的,这用功的劲头要是让老爷瞧见,估摸都能吓着,不过喜欢也白喜欢,就算两家不是同行也没戏,少爷的媳妇儿早就定下了,是御香斋大掌柜家的二小姐,这御香斋可是鼎鼎大名的老字号,两家的亲事是从小就定下的,等再过几年少爷大了就该过门了。
三娘本不想理会周子明,毕竟两家是对头,这一场争斗马上就要拉开序幕,常记的对手是这小子的爹,自己跟这小子有过多接触不大好。而且他收常富贵当小弟,还有这回陷害常富贵都是为了吸引自己的主意,完全都是小孩子的把戏,他觉得自己很厉害,殊不知幼稚非常。
三娘摇摇头往县衙去了,到了县衙外头见也围了许多人,挤到前头一看才知道师兄果然言出必行,这告示已
经贴出来了。
三娘注意听了一下周围人的议论,有人道:“这真的假的啊,哪有这么的好事儿,白给麦种,还照着一亩四十斗的收成给定钱,这不上赶上往街上撒钱了吗,这常记倒是听说过是开糖作坊的,是刚开了没多久的新字号,远没有周记有名,听说又是穷底子,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另一个人道:“一看你就没去过葛家村,才说常记穷,我可去过,常记那个糖作坊盖的那叫一个气派,就在村头上,沿着将军河乌压压一片都是房子,还有马棚牛棚,养着好几十头牲口呢,就为了往外拉货,听说最近又盖新房呢,我有个亲戚在常记的糖作坊里做工,说人那新房盖的一进一进的院子数都数不清呢,还有花园,就连那墙都跟别人别一样,一堵比着一堵高,那墙头上还镶着马脑袋,比青州城那些富贵人家的大宅子都气派呢,你说要是没银子谁家敢这么折腾,就是想都不敢想啊。”
又一人道:“我没去过葛家村可去过青州城,见过常记那家糖铺子,生意红火的见天儿排长队,就连招牌听说都是咱青州的知府大人亲
自写的,开张那天知府的大公子还去了,这样的体面可没见别家有过。”
“这么说来,这事儿靠谱?”
“我觉着靠谱,刚衙门里那位差爷可说的清清楚楚,只要定了文契,常记就给麦种跟定钱,那定钱还是照着一亩四十斗的收成给,咱长平县最好的地赶上年景儿好也不过这些收成,就算咱种了麦子明年常记不收,有了这些定钱,一家子也不愁吃喝了,要是常记把麦子收了,那咱这一年等于赚了两年的收成,这样的好事儿咱赶上了不干不是傻吗。”
“就是,喂,这位差爷,在哪儿订文契啊。”
衙差往旁边的桌子一指:“这边儿订文契,订了文契就能领定钱,等收了黍米再来领麦种。”众人涌了过去争先恐后的订文契。
三娘笑了笑,迈脚进了县衙,到了书斋,韩正清道:“我正要让忠叔去葛家村呢,我这边儿告示刚贴出去一天,就订了一万亩的文契,照这势头下去,估计不止两万亩,若是多了怎么办?”
三娘:“多就多呗。”
韩正清:“你可想清楚,若是地多了,定钱跟麦种也就多了。”
三娘:“大
师兄放心吧,青州祖祖辈辈种黍米,这种习惯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就算明摆着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大多数人也不会改的,所以就算比两万亩多也不会多出太多的。”
韩正清:“这倒是,正是因默守陈规长平县才会如此穷。”
三娘:“大师兄莫忧心,到了明年,看见这些种麦子的都得了好处,不用官府贴告示订文契,乡亲们也会改种麦子。”
韩正清点点头:“果真如此就好了,对了,你今儿怎么有空来,你家的新宅盖的如何了?”
三娘:“得十月才能完工。”
韩正清挑了挑眉:“听忠叔说你家的新宅颇有江南之风。”
三娘笑了:“其实就是加了几堵风火墙,外头瞧着有些像南边的房子。”
韩正清:“看起来是真的了,忠叔说是你的主意,你又没去过南边,怎知南边的房子什么样儿?”
三娘眨眨眼:“师兄三娘虽未去过南边,却喜欢看书。”
韩正清:“原来如此,待你家的新宅落成,师兄可得去见识见识。”
三娘:“能得知县大人光临,我家可是蓬荜生辉了。”
韩正清点了点她:“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