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跟师兄说了会儿话,又在书架上子上寻了一套书方告辞出来,一出县衙就见二舅在那边儿墙边儿上缩着,一个劲儿往这边儿望。三娘叹了口气,二舅这个优柔寡断的性子也难怪让老婆拿捏,这柿子谁不捡着软的捏呢。
常二见三娘出来刚想走过去,却又惧怕看门的衙差,只得等着三娘走出来,方才迎过去:“三丫头,二舅想了,你富贵哥留在那种地方还是不妥,往花楼去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回头把你富贵哥带坏了怎么好。”
三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二舅,莫非您以为富贵是清纯小百花不成。”
常二:“你富贵哥虽说有,有时候糊涂,却不是个坏孩子。”
三娘:“哪怕大牢里那些杀人犯,在他们爹娘眼里也不是坏孩子,二舅您想想除了那些混账的纨绔子弟,谁这个年纪就往花楼跑,咱不跟那太好的比,就跟十里八乡同年纪的小子们比比,像富贵这么大的,可都顶大用了,我常记的葛小五跟富贵一边儿大,如今都当上掌柜了,您再看看富贵,文不成武不就的,吃喝嫖赌倒是占了个全,外公外婆口口声声说什么孙子能顶门立户光宗耀祖,二舅您说句心
里话像富贵这样的能光宗耀祖顶门立户不?”
常三低下头:“富贵是没你们姐弟懂事有出息,可好歹也是常家孙子,二舅知道你能耐有本事,你这回就帮帮富贵,别让他受这些罪了成不,刚我偷偷去那花楼瞧了,那老鸨子把你富贵哥当牲口使唤呢,有点儿不顺心不是打就是骂。”
三娘:“二舅想让我怎么帮,替富贵把帐平了?我还是那句话凭啥啊,凭您是我二舅,可您要不是我二舅,我又何必大老远跑这一趟呢。”
常二:“三丫头要不这么着,你先把银子替二舅垫上,二舅回头挣了银子再还你。”
三娘冷笑了一声:“二舅您挣钱?我说句话您别恼,您这一无手艺二无能耐的怎么挣钱?”
常二:“二舅有力气不怕苦,还有你二舅母呢,我们两口子一块儿挣,怎么也能把帐还上。”
三娘点点头:“既然二舅都开口了,我要是再不答应,显得我这当小辈儿的太不讲人情。”
常二大喜忙道:“那,那二舅替你富贵哥谢你了。”
三娘:“二舅您别先着急谢,我说帮您是念在您是长辈,不忍心看着您一再求我这个小辈儿的份上,可这银子我却不能替您还
,我只能替您做个保人,跟那花楼的老鸨子讨个人情,让她宽限你们些时候,把富贵欠的帐按月归还,这么着二舅觉着成不成,您要答应我就去寻那老鸨子商谈,若不应那就莫怪三娘不帮您了。”
常二:“成,只要不让富贵受那些罪,怎么着都行。”
三娘摇摇头,二舅这两口子没救了,正好福顺回来,三娘道:“你再去花楼里跑一趟,把那老鸨子请到西边的茶楼去,我跟二舅在哪儿等着她。”
福顺有些期期艾艾的:“那个,三姑娘要不让大龙去吧。”
三娘挑了挑眉:“你不想去?”
福顺:“那老鸨子不规矩,动手动脚的。”
三娘嗤一声乐了:“别人想人她动手动脚得使银子,你这可占大便宜了。”
福顺:“姑娘……”
三娘:“福顺你说连这个老鸨子你都对付不了,将来怎么当掌柜的,要是小五在……”
三娘话未说完福顺就道:“我这就去。”跐溜一下跑没影儿了。
大龙都忍不住笑了:“这小子还得姑娘您激将才管用。”
三娘:“我说的是实在话,若是连这个场面都应付不来,怎么当掌柜,咱做买卖的啥人碰不上呢,不管什么人,哪怕
是挑大粪的进了铺子也是咱的主顾,得远接高迎的伺候着,这才是生意之道。”
常二有些愣,虽也知道三丫头自打跟那位葛先生念了书就长了大出息,再不是小时候瞎跑乱闹的疯丫头了,却也未想到这丫头真这么厉害,说出的话句句都是道理,也难怪老三都听这丫头,再瞧自己,白瞎了一个大老爷们,竟还不如这么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看起来这人跟人还真是生来就不一样。
长平县就这么一个茶楼,两层的木楼,不大,布置的也粗糙,楼下有一桌人吃茶,楼上一个茶客也没有,三娘一上二楼就成了包场的。
大龙叫了伙计来要了壶茶,三娘:“二舅坐。”
常二:“我,我站着就成。”
三娘:“二舅您是长辈,您要是站着,三娘坐着成什么体统。”
常二这才战战兢兢的坐了,三娘倒了茶推过去:“二舅吃茶,一会儿那老鸨子来了,二舅别说话,只听我跟她说就好。”
常二握着茶碗吸溜喝了一口:“三丫头,你说她能答应吗。”
三娘:“这个不好说。”
常二:“那要是她不答应怎么办?”
三娘:“二舅这人年轻力壮的时候吃些苦是资本,就像小
舅,若不是被二舅母挤兑的不能回家,又怎会有如今的常记,吃苦怕什么,吃了苦才能长本事,有了本事才能过上好日子,俗话说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这人活着可不是为了吃喝玩乐的,得有点儿追求才不枉在人世间走这一遭,若不然与猪狗有什么分别。”
三娘话音刚落就听楼梯上一阵咯咯咯的笑声:“哎呦,听听,听听,这小丫头教训起人来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随着声飘过来一阵呛人的劣质脂粉的香味。
三娘微微咳嗽了一声站了起来:“这位想必就是楼主了,三娘有礼了。”
那老鸨子愣了愣继而又笑了起来:“瞧瞧这丫头还给我见礼呢,这可是我花娘遇上的头一遭。”说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三娘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遭:“哎呦喂,这小丫头的模样儿可真齐整,要是到我的楼里调教几年,将来一准儿是个花魁的苗子。”
常二皱了皱眉:“你,你胡说什么呢,我家三丫头什么人,哪会去你们那样的地儿。”
老鸨子看了常二一眼:“你是这丫头的爹?瞧着倒是有些像,我跟你打个商量,你把你这丫头卖给我,价钱咱那么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