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王大发呆了呆。
王大有忙道:“二掌柜,这可是两千斤芝麻糖,我们富记刚开,十天……”话没说完就被小五打断:“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王大发忙拦住他兄弟:“没,没问题,就十天,十天后二掌柜回京的时候,我们富记把两千斤芝麻糖一并交给二掌柜。”
小五笑了:“痛快,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这头一回的买卖成了,往后就顺畅了,说到底是大家都有好处的事儿,两位掌柜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大发:“是,是,多亏了您老照顾,把这样的好买卖给了我们哥俩。”说着凑到小五耳边低声道:“二掌柜,富记刚开张,我们哥俩的手头有些紧,等这批芝麻糖的银子来了,我们哥俩必有重谢。”
小五呵呵笑了两声:“就知道你们哥俩是明白人,得了,我还有些事儿,就不扰两位掌柜的做生意了,先告辞了。”
王大发哥俩忙起身一直送出来,瞧着人走了王大有不禁道:“哥,您怎么就答应了呢,这可是两千斤芝麻糖,咱作坊里这点儿工人,十天哪儿做得出来啊,到时候要是交不出货,可就麻烦了。”
王大发:“你没见二掌柜的意思吗,要是咱们不答应,这档子买卖弄不好就得黄了,这可是两千斤芝麻糖,以前咱们就知道跟着爹杀猪卖猪肉赚个三瓜俩枣的,就美的屁颠屁颠儿的,这开了铺子才知道,那几个钱儿算屁啊,就算咱们哥俩牟足了劲
儿杀一辈子猪,也赶不上这一档子买卖赚的个零头,这可是咱们发大财的机会,抓住了咱们哥俩往后躺着吃都够了,决不能放过去,工人不够就去招,多招几个,等这批芝麻糖交了货,用不着了,再让他们滚蛋就是了,怕什么?”
王大有:“可招来的都是生手。”
王大发想了想:“这做糖的事儿咱们哥俩不懂,这么着,你去把锁子叫过来。”
不一会儿锁子进来,王大发笑眯眯的道:“锁子兄弟,咱们富记能开张可多亏了你帮忙,你放心,我们哥俩往后绝不会薄了你。”
锁子:“掌柜的客气了,我是富记的伙计,这些都是我该干的。”
王大发:“还是锁子兄弟会说话,对了,有件事儿得问问你,我这儿刚接了一批订单,是京城兴和钱庄的,十天内要两千斤芝麻糖,你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锁子摇摇头:“掌柜的,咱作坊加上我统共就十三个人,就算不睡觉不吃饭,十天也做不出两千斤芝麻糖来啊。”
王大发:“那你说得需多少工人,我叫大有去招。”
锁子:“若是十天的话,怎么也得五十个人,还得赶着做,许能成。”
王大有倒吸了一口凉气:“五十个人,这得多少工钱啊。”
王大发:“工钱多怕什么,只要两千斤芝麻糖交了货,还愁这点儿工钱不成,锁子,再招四十个工人进来就够了吧。”
锁子摇摇头:“掌柜的,光工人还不行,还得置办做
糖的家伙什,石磨碾子都得要,还有麦子黍米跟芝麻,两千斤芝麻糖得用一千斤麦子两千斤黍米五百斤芝麻,才能做出来。”
王家哥俩傻了,半天王大发才道:“得用这么多吗?”
锁子点点头:“这还是熟手做,若是生手做的话,损耗大,只怕还得多。”
王大有一听急了:“这么多粮食得多少银子,咱往哪儿弄去啊?”
王大发看了锁子一眼:“锁子兄弟听说常三之前在这儿开铺子的时候你就在?”
锁子点点头:“在的。”
王大发:“听说常记的买卖很是红火,每天都排长龙,肯定卖的不少吧。”
锁子:“小年那会儿,工人们吃饭睡觉都在作坊里,才勉强供上前头卖的,那些成批的订单,都是交给葛家村作坊里做出来的。”
王大发:“当初常三从常家出来穷的叮当响,就算后来给人打工赚几个钱开了铺子,本钱也不富余吧,这做芝麻糖的粮食怎么来的?”
锁子:“这个我倒是知道,是路记赊的。”
王大有:“路记赊的?这好端端的路记怎么对常三这么好。”
锁子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王大发:“行了我知道了,回头就去置办粮食,你忙去吧。”
等锁子出去了王大有才道:“这路记的东家倒是怎么想的,这都赶上常三的亲爹了,不对,就算常三的亲爹也不顶用,哥,要不咱也试试。”
王大发:“你没见旁边路记的伙计那德行吗,
别说赊粮食了,你我连路记的门都进不去。”
王大有:“哥您怎么犯傻了,这青州城也不是只路记一家粮铺子,有咱这富记的铺子在,说不定就能赊来粮食。”
王大发:“也是啊,常三都能干成的事儿,没道理咱们哥俩干不成啊,你在铺子里看着,我这就去。”
三娘看着对面王大发从铺子里出来匆匆往街上去了,不大会儿就进了街头的一家铺子,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是家卖粮食的铺子。
三娘笑了:“小舅,您说这青州城的粮食铺子会赊给王大发粮食吗?”
常三:“若是不知底细的,看咱们常记先头的铺子红火,以为富记也跟咱们常记差不多,加上听王大发说跟兴和钱庄订了文契,说不准能赊给他,三丫头,青州铺子的房契跟常王两家的房地契都在你手里头攥着呢,如今都过了年,用你的话说芝麻糖的淡季到了,就算富记做出跟咱们一样的芝麻糖来,两个月也还不上六十两银子,到时候铺子不一样能收回来吗,你绕这么大个圈子做什么。”
三娘:“小舅,光把铺子收回来岂不是便宜这哥俩了吗,他们不是想发财吗,咱成全他们,让他们做个发大财的美梦,到时候梦醒了四处是债主,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撺掇二舅母跟您争家产。”
常三:“三丫头,小舅都不气了,怎么你这丫头还气呢,你不是说这会儿打官司才好,要是等以后咱买卖干大了再
争,可就不是这一个铺子的事儿了,这么想想,小舅还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呢。”
三娘:“小舅,您真不气了啊。”
常三:“咱都占了这么大便宜了,还气什么。”
三娘:“那是小舅您大度,可我还气呢,我就见不得他们一副拿了人家的血汗钱还理所当然的德行,太不要脸了,这种人我葛三娘见一个灭一个,绝不能让他们有侥幸心理,要不然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咱还怎么做买卖。”
小舅:“可是你设计让王家哥俩四处赊欠粮食,到时候归不上银子,那些小本钱的粮铺子不得倒了啊。”
三娘:“小舅,等您跟蕙兰姐的亲事定下,您可就是路记的女婿了,路伯伯膝下无子,就蕙兰姐这么一个女儿,说白了,往后路记就得小舅您的,路记呢虽以点心铺子起家,却是靠着粮食发的财,要是这回收拾富记能搅黄了几家卖粮食的,对路记只有好处。”
常三:“可是那些粮食铺子?”
三娘:“小舅我还是那句话,咱做的是买卖,不是开善堂的,商场如战场,虽无刀枪,却也是以命相搏,胜了咱的买卖才能立住,咱的家人才有安稳日子,要是败了可不止咱一家子,咱的那些伙计工人,小舅算算多少家,咱家好歹还有几亩地,能吃糠咽菜的凑合着,这些人丢了的差事,只怕连吃糠咽菜的日子都没了,所以,做买卖咱要是跟对手仁慈,那就跟拿刀子抹自己的脖子是一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