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哪里肯回去:“大姐您别管我,我得看着这些麦子。”
大娘摇摇头:“真是孩子话,便你在这儿盯着看,这雨难道就能停了不成,快跟姐回去,仔细淋病了。”
谁知三娘格外固执任大娘说破了嘴也没用,大娘正着急呢,忽听葛先生的声音响起:“竟真是麦子。”
三娘一见葛先生仿佛看到了救星,忙跑了过去:“先生您既认得想必知道这麦子怕不怕雨?这可是三娘好容易种活的,眼瞅着结了穗,不想却落雨了,若是把麦穗泡了哪还有收成。”
葛先生见她的小脸上满是焦灼,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不禁摇了摇头:“不过就是下场雨罢了,多大的事儿值当如此着急,你不知,这时节下雨才好呢,别看结了麦穗却是空的,下了雨才能长实,有了这场雨这些麦子便不愁好收成了。”
听了这话三娘顿时转愁为
喜,拉着先生的袖子:“先生说的是真的吗,不是哄三娘的?”
葛先生见这丫头一副小女儿娇态,拉着自己的袖子摇啊摇,一瞬间便触及了自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不觉把伞往前移了移,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来给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温声道:“先生不哄你,年上你的病才好,若着了凉勾起旧疾可不妥,快去把湿衣裳换了吧。”
三娘倒是听话,点点头刚要走,却想起什么,又摇了摇先生的袖子:“那先生先别走好不好?”
葛先生自是知道这丫头要问自己种麦子的事儿,便点了点头:“下着雨呢,等雨停了我再回去。”
三娘立马眉开眼笑的:“那我先去换衣裳了。”说着跑回屋去了。
大娘这才福了福:“大娘给先生见礼,三娘年纪小不懂事,先生莫怪。”
葛先生却道:“这丫头聪敏好学却又天真烂漫,收
了这么个学生倒是我的造化了,何来怪罪之说?”
大娘微愣了愣,虽先生性子和善,但也不似今日这般亲切,大娘想起刚才先生看三娘的目光透着慈爱,竟跟爹娘差不多,可见从心里喜欢三娘,不禁暗暗替三娘高兴:“先生屋里坐吧,落了雨想来爹娘也该家来了。”让着先生进了堂屋。
葛先生上回来葛家还是年上给三娘瞧病,这是第二回,想起那日炕上病的糊涂了的小丫头,都不知性命能不能保住,自己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却未想到不过半年的功夫,那个朝不保夕的病丫头就成了自己的学生,或许冥冥中早已注定了自己跟这丫头的师生之份。
二娘出来见了个礼便跑去外头灶房熬了两碗姜汤,招呼换了衣裳的三娘端进屋,大娘见三娘跟四宝都在,便进里屋做针线去了,刚拿了针线笸箩出来就听见外头三娘
道:“先生刚说的是真的吧,麦子不怕雨。”
葛先生点点头:“若是麦子熟的时候落雨便不好了,麦粒结好浸了雨水容易发霉,不过,你这麦子种的有些晚了吧,我记得冀州那边儿的麦子都是五月初便收了,收了麦子正好是端午节,这可都七月了,你的麦子才结穗,需的秋后方能成熟,却是为何?”
三娘这会儿才算真放心了,先生既说的如此清楚自然是见过的,自己也知道收麦子应该是五月,可那是冬小麦,收了玉米之后阴历八九月下种,来年四五月正好成熟,收了麦子种玉米,收了玉米种麦子,如此一年两茬儿收成,农门兄弟们方能丰衣足食。
如今葛家村这么穷就是因为一年只种一茬儿,便收成再好也顶不住一家五六口人吃啊,这还是她们家,有的家人口更多,一口人就是一张嘴,葛家村的人一辈子辛
苦奔波就是为了能填这张嘴,风调雨顺还好,若是赶上旱涝,活活饿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是说服爹娘让自己在房后种麦子都费了半天劲儿,要是说种了麦子还种玉米,爹娘肯定以为自己疯了,而且,目前为止自己还没见着玉米呢,都不知这个世界有没有,就算有,爹娘不知道,自己一个九岁的乡下丫头又是如何知道的?所以,这些绝不能说,提都不能提。
不过,自己说不合适,葛先生若是开口就不一样了,葛先生在葛家村可是人人敬重,应该说,在爹娘眼里,说葛先生是神一般的存在也毫不夸张,所以,先生说一句比自己说一万句都有用,如果先生说种麦子好,爹娘必会听从,如此,不就简单多了吗。
想到此,三娘便有了新的计划,就从先生身上下手,让爹娘扭转既定观念,如此方能踏出脱贫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