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定了主意,三娘开口道:“先生有所不知,这麦种本是我小舅从外头捎回来的,是想让娘亲磨成面包几顿饺子给我们几个解馋,三娘就想啊,吃饺子的话,这些麦子也不过能吃几顿罢了,若是把这些麦子种出来,就像爹娘种糜子一样,等到秋天有了收成,不是能吃很多顿饺子吗,三娘便求爹娘应了三娘的主意,在我家房后种了这些麦子,至于什么时候种什么时候收,三娘也不知道。”
葛先生不觉莞尔,是啊,这丫头才多大,哪会知道这些,尤其青州不是冀州,地里不种麦子,别说这丫头,就是她爹娘想来也不知麦子怎么种,却未想这丫头误打误撞的倒真种了出来。
三娘见先生脸上含笑,不像怀疑的样儿,胆子更大了些,眨眨眼做出一副天真的样子:“先生,听我爹说麦子比糜子要贵呢,二斤糜子才换一
斤麦子,既如此,为什么不种麦子?”
葛先生倒是给这丫头问住了,愣了愣,这丫头的话有理啊,麦子比糜子贵,据自己所知,麦子的收成也比糜子好,若是种麦子不是更好,做什么非种糜子不可。
三娘正眼巴巴盯着葛先生,盼着他说一句有道理,然后再说服爹娘就容易了。
正等着,葛家爹娘回来了,一进屋她娘便道:“你这丫头又缠着先生说什么歪理了。”
三娘嘟嘟嘴:“人家才没说歪理呢,不信娘问先生?”
常氏忙道:“这丫头时常会说些疯言疯语,也不知从哪儿知道的歪理,先生可别在意。”
葛先生却十分正经的道:“这丫头说的不是疯语,乃是正热八经的道理,若你家房后的麦子收成好,你们家那几亩地不若种上麦子试试。”
其实这件事儿葛老大两口子私底下也商量过,虽说之前觉得
三娘是个孩子,说话做不得准,可眼瞅着三娘栽的麦苗一截子一截子拔高,结穗,马上便见了收成,两口子心眼儿也有些活动,毕竟这麦子比糜子值钱,是不争的事实。
只不过,自家祖祖辈辈都是种糜子的,葛家村甚至整个青州都如此,没听说谁家种麦子的,既然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必然有道理在,想来这青州的地是不能种麦子的,就像听村子里的老人们说,北边有个老长的墙是为了阻着外头的蛮族人,那个墙外头的地便不能种庄稼,只能长草喂牲口,所以那些蛮族人都是放牛羊为生的,可见这地是不一样的,虽说三娘在房后种活了麦子,万一地里不成呢,地里的收成可是一家子活命的根本,若万一有个闪失,这一家人吃什么。
正因有这个顾虑,两口子虽然动心却不敢冒险,可今儿听见葛先生说能试试,两
口子熄了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葛先生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一肚子学问,天下的事什么不知道,葛先生都说能试试就一定成。
想到此,葛老大点点头:“等房后的麦子果真有了收成,明年咱家地里也种。”
四宝一听眼里嗖嗖飘过的都是白胖胖的饺子,欢喜蹦着高扑进他爹怀里:“爹最好了。”
葛老大抱住儿子,点着他的额头逗他:“四宝高兴什么啊?”
当着先生呢,四宝哪肯说出自己馋的想吃饺子了才欢喜,只得含糊道:“总之,四宝就是高兴吗。”
葛家的人哪会不知四宝想的什么却不点破,在先生跟前儿给这小子留了些面子。
说着话,雨停了,天也暗了下来,葛家爹娘留着先生吃饭,常氏拿了鸡蛋出来,交给二娘让他炒了,年上去集上打的酒还剩下一些,叫大娘找了出来,还是觉得有些寒酸,
琢磨着是不是把鸡窝里的公鸡宰了。
三娘见她娘目露凶光的在鸡窝外头站着,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娘不是想杀鸡吧,这些鸡崽子可好容易才养大,刚能下蛋就杀了,岂不可惜。
虽知娘是为了招待先生,可这鸡也不能杀,眼珠转了转,有了个主意,开口道:“娘,先生既留下吃饭便没把咱家当外人,只吃顿家常饭菜就好,若咱家宰了鸡招待先生,反倒见外了。”
常氏侧头看了女儿一眼:“真的吗?娘是觉得先生头一回在咱家吃饭,不好太寒酸了。”
三娘:“娘,先生如今教我跟四宝念书呢,以后在咱家吃饭的日子多了,难道娘还能顿顿宰鸡不成,倒不如等以后我跟四宝大了,好好孝顺先生也就是了。”
常氏点点头:“这话是,先生肯教你们念书是天大的恩德,知恩图报,你跟四宝将来自要好好孝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