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悸浑身颤抖的拍着门,可门上不知包了什么东西,无论他如何用力都发不出一点动静。
黑暗就像汹涌的海水一般,巨浪中蛰伏的怪物随时就能将他一口吞没。
“放我,出去……我怕……”
强烈的恐惧感让顾悸在门上死命的抓挠着,甲缝很快就渗出了鲜血。
他的额发已经被汗水全部打湿,脸色也原来越苍白。
“错了……我错了……我……不乱跑了……”
顾悸躺在地上蜷缩着颤抖的身体,抱着头不断发出痛苦的呜咽。
李名程拿着两杯香槟朝江司硕走去,递给对方一杯后,挑了挑眉:“怎么样,那个房间不错吧?”
李家三少早几年喜欢玩乐器,贝斯架子鼓吵人的很,所以李夫人专门让人在侧栋弄了一间隔音房。
江司硕无奈叹气:“我也是没办法,小悸他闹的太厉害了,只好让他先在里面休息一会。”
李名程啧了一声:“你说你爸妈认个傻子回来干嘛,认了也就算了,还带到我哥嫂的订婚宴上,真不怕他给你家丢人。”
“你别这样说,他只是生病了而已。”江司硕有些不高兴。
“行行行,你弟弟最宝贝好了吧。”李名程敷衍的说完,挑了挑下巴“对了,开学之后我去东海岸找你玩啊。”
江司硕蹙眉:“你不上课?”
“我又不像你上的是常青藤名校,我爸妈送我出国就是图省事……”
话音未落,江司硕忽然神情微变。
他拍了一下李名程的胳膊,然后就朝一处跑去。
谢无祇带着顾顺钊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没见对方儿子的身影。
“顾叔你别着急,或许一会就能看到他了。”
“谢总。”
谢无祇闻声看去,只见江司硕脸上挂着微笑,走到了两人面前。
“顾叔叔,你怎么也来了?”
说完,他自己顿了一下,然后面露歉意的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是谢总家的司机。”
他的一举一动都大方得体,但明显就是在拐着弯的羞辱顾顺钊。
因为江司硕威胁过他别痴心妄想,顾顺钊从开始就知道这个亲生儿子不会认自己,所以他现在只想知道顾悸在江家过的怎么样。
“江少爷,言言他有没有按时吃饭,药呢,药还有吗,不够的话我带了……”
“顾叔叔,”江司硕直接打断了他:“江家有的是佣人,当然也请的起最好的医生,就不劳你操我弟弟的心了。”
顾顺钊被说的脸上发胀,谢无祇却注意到了江司硕眼底一闪而过的阴冷。
这样的人不可能甘心认命,更不可能会善待顾叔的儿子。
意识到这点,谢无祇开了口:“顾叔养了顾悸17年,我想他应该跟你一样,对养父母都有深厚的感情。”
他嗓音清冷,但说出的每个字都生生打在江司硕的脸上。
江司硕攥紧了手指。换做是别人也就罢了,但是谢家,江家得罪不起。
“让顾悸跟顾叔见一面,我想这个要求不过分。”谢无祇肃了脸色:“或者,我亲自去跟江总说。”
江司硕唇角微僵,转而又笑了起来:“谢总误会了,我爸妈从来没有没有阻止小悸见顾叔叔,只是今天他没来这里,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说完,他就微微低了下头:“订婚仪式马上要开始了,谢总,失陪。”
江司硕这个借口找的正好,因为就在他转身离开后,现场的交响乐队就奏起了音乐。
“小少爷谢谢你,我先回车上了。”
谢无祇明白他的失落,但顾悸没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就在未婚夫妇牵着手进场时,一辆别克商务车停在了大门前。
后座的车门拉开,助理从驾驶座探出头来:“晨哥,那我在这等你。”
“不用了,你先走吧。”
助理看着他焦急的样子,疑惑的挠了挠头。晨哥今天推了那么重要的品牌活动也要来参加这家人的婚礼,之前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过?
季晨阳下车后就大步朝大门走去,但却被门口的安保人员拦了下来:“这位先生,请问您有请柬吗?”
季晨阳微怔,然后赶紧在脑内道:‘047,你有办法帮我弄一张请柬吗?’
几秒过后,他感觉自己裤子口袋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季晨阳将手伸了进去,然后把掏出来的东西递给安保:“不好意思,我把这事忘了。”
安保在仔细查看完请柬后,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季晨阳进门后先装着走了十几步,确定安保看不见后,拔腿就朝西侧的别墅跑去。
跑进门后,他将一楼的所有房间都找了个遍,完全没见到任何人的身影。
‘047,你确定顾先生就在这里吗?’
【我家宿主就在这里,拜托你一定要找到他。】
季晨阳用力点头:‘你放心。’
他就这样一路找上了三楼,终于在走廊的最后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房间。
他拧不开门把手,只好用力拍门:“顾先生,你在里面吗?顾先生——”
季晨阳敲了一阵,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
“这样不行。”
他抬手抹去脸上的汗,然后对着窗户的反光整理了一下头发。
季晨阳跑下楼,找了一圈后终于碰见一个服务人员:“你好,我……”
女服务员一下就睁大了眼睛:“你,你是那个明星季,季……”
“是我,不好意思,我想问问楼上房间的门有谁能打开吗,我手机落在里面了。”
女服务员积极的道:“我帮你去找人!”
几分钟后,季晨阳跟一个男人上到了三楼。
“季先生,是这间吗?”
“对。”
男人拿出识别卡贴向门锁,推开门后径直吓了一大跳:“这,这怎么还有人?”
【宿主!!】
季晨阳立刻上前将人扶了起来:“顾先生,顾先生!”
顾悸浑身都被汗浸透了,整张脸连一丝血色都没有,季晨阳叫了几声,干脆把人背到了背上。
跑下楼的时候,系统一直在哭,季晨阳也是强忍着鼻酸。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更不知道当初那个强大如神的男人为什么会沦落至此。
他只知道,自己的命是背上这个人给的,所以哪怕豁出全部他也要保护好顾先生。
季晨阳跑出大门,突然有些后悔让助理开走了车。
正当他准备拿出手机时,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他面前。
“劳驾,借过。”
低沉而清冷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季晨阳下意识转头,在看到谢无祇的脸后当场就就愣住了。
顾顺钊下车绕过来准备开车门,一抬头:“小少爷……言言?!”
谢无祇看向他视线方向,被背着的男孩身形瘦削,半湿的头发盖在脸上,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言言他怎么了?”顾顺钊急的眼睛都红了。
季晨阳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情况,幸好谢无祇足够冷静:“我们先离开这里,我来开车。”
等三人坐上车后,谢无祇发动车子向医院驶去。
顾顺钊紧紧搂着儿子,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看着儿子苍白的脸色,抬起头:“这位先生,言言为什么会晕倒?”
季晨阳的喉结咽了咽:“我是顾……悸的朋友,我发现他的时候,他被锁在一个房间里。”
听到他这样说,谢无祇抬眸在后视镜看了一眼。
刚才那句话漏洞百出,这个人明显是在说谎。
顾顺钊一颗心全挂在儿子身上,要是换做平时,他一定会疑惑自家儿子怎么会有他不知道的朋友,但现在只是连连的跟季晨阳道谢。
到了最近的医院,季晨阳又把顾悸背到了背上,顾顺钊则是在后面扶着。
谢无祇把车开去了停车场,想了想,也下车去了急诊室。
顾悸没什么大事,医生检查过后说是受到强烈刺激晕倒了,然后让护士处理了一下他手上的伤口。
谢无祇知道没事就准备离开了,刚准备下楼,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谢先生。”
季晨阳戴着一顶不知从哪摸来帽子,气喘吁吁的跑到他面前。
谢无祇跟他拉开距离:“有什么事吗?”
“你还记不记得顾悸?”
看着季晨阳期盼又焦急的眼神,谢无祇礼貌回复:“我之前并没有见过顾叔的儿子。”
“你再想……”
“抱歉,我还有事。”
说完这句话,谢无祇就绕开他朝电梯走去。
没想到季晨阳锲而不舍的追了上来,还挡在了他面前:“能不能请你再等等,他马上就会醒了。”
谢无祇觉得没有见一个陌生人的必要,况且季晨阳的执着过于古怪。
“请你让开。”
哪怕谢无祇已经冷了语气,但季晨阳还是坚持不让。
“谢先生我请你相信我一次,顾悸他认识你,他真的认识你。”
就在两人僵持时,护士站的呼叫铃响了。
顾悸醒了。
季晨阳说的每句话都十分奇怪,但更奇怪的是,谢无祇竟然发现自己动摇了。
等他再反应过来时,脚步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
此时医生正在检查,确定病人已经完全恢复自主意识后,叮嘱了两句后就离开了。
顾顺钊坐回床边,握住儿子的手:“言言你还有哪难受,跟爸爸说。”
顾悸摇了摇头,口齿不清的说了几个字:“不难受,好了。”
在门口谢无祇听到这道嗓音,连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眉心竟不自觉的紧蹙而起。
“你为什么会被锁在房间里,是不是江家……”顾顺钊顿了一下:“是不是江司硕欺负你了?”
明明言言也去了李家,但江司硕却当着他跟小少爷的面撒谎,肯定就是他把言言锁进房间里的。
这次顾悸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顾顺钊心疼的不得了,同时也坚定了想法:“今天爸爸就带你回去,回咱们自己家。”
“不回,去,不回。”
听到这里,谢无祇抬脚走到了病房里,深眸落向了病床上的人。
明明从未见过这个少年,他现在甚至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但却让他生出一种强烈的悲戚。
这种情绪眨眼间便转化为剧痛,谢无祇眼前猝然发暗,本能的抬手扶在了墙上。
他的胸口像是被豁开了一个大洞,尖刃在血肉模糊的伤口来回翻搅,任凭鲜血一汩汩的涌出。
回来了吗……
娇娇,回来了吗……
顾顺钊见他身体摇晃,赶紧上前两步:“小少爷,你没事吧?”
浓重的绝望感不断冲击着谢无祇,那种痛苦就把五脏六腑都从躯体中生拽出来,被人血淋淋的拿在手上。
身体倒地的重响,吓的顾悸缩起了身体。
谢无咎刚刚处理完事情,他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刚松了松领带,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划开接听键:“喂,顾叔。”
几秒后:“小祇晕倒了?!”
等谢无咎驱车赶到医院时,谢无祇还没有清醒。
在询问过医生后,他找到了在场的顾顺钊。
“顾叔,我弟弟晕倒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顾顺钊是真的不知道谢无祇为什么会晕倒,只能实话实说:“小少爷帮我把言言送来医院,然后他走进病房的时候突然,好像是胸口疼,这之后就晕过去了。”
谢无咎皱眉想了一会,他看着满脸内疚的顾顺钊道:“顾叔你不用自责,小祇的身体一直很健康,晚点医生会再给他做一次详细的检查。”
顾顺钊出去跟人说话,季晨阳抓住机会来到了病床前。
顾悸有些怕生,但他能感觉到这个人没有恶意,于是也没有把自己藏进被子里。
“顾先生,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季晨阳。”
虽然他满含迫切的看着自己,但顾悸还是摇了摇头:“不认识,你。”
季晨阳痛苦的阖起双眸,不是因为顾悸不记得他了,而是难受对方变成了这个样子。
但比他更难受的,是他脑中的047。
除了容貌,顾悸所拥有的一切几乎都被剥夺了。
记忆,能力,意志,甚至都不能拥有一副健康躯体。
听着系统嘶哑的哭声,季晨阳强迫自己咽下喉间的酸意:“那你还记得,谢无祇吗?”
顾悸眨着眼睛,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谢无祇,能想起来吗,他对你非常非常重要。”
就在顾悸要再次摇头时,神情蓦地出现了一瞬间的木然,紧接着眼泪就从他眼眶成串的落了下来。
听到顾悸喉间发出呜咽的声音,季晨阳也瞬间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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