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以后,沈雯不顾季节的挽留,说要做北漂族,要到横店去闯一闯。
“季节,你等我,给我两年时间,如果我还是一事所成,我就回来和你结婚。”
“你就让我走吧,我不闯一闯,我不死心!”
季节将沈雯送到车站后,看着她怀揣着梦想走进了站台,最后淹没在喧嚣的人群中。
他没有给沈雯泼冷水,也没有给自己留希望,他知道,他和沈雯结束了,不管沈雯成功或未成功,他们都结束了,只是他没有亲口告诉她而已。
沈雯到了那里后就开始给季节写信,她总是诉说生活如何如何的艰辛,像他们这样的北漂如何如何的不容易,季节收到信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了,他猜想她很缺钱,但是季节当时在读研,自己本身也没什么钱,于是课余时间他又去兼职,赚点钱几乎都寄给了沈雯,不管怎么说,只要他们还没有正式分手,他们都还是男女朋友,他只想她在那边过得好点。
一年过去了,他想还是去看看她吧,于是他来到了她的梦想工厂。他看到她在一部民国剧里当群演,穿着格子旗袍在人群里奔跑,一群鬼子兵在后面追赶,一趟又一趟,最后的结局就是死在了枪炮中,连个台词都没有。
她看见了他,惊喜地跑了过来。
“季节,你看到了吗?”
季节莫名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我这回是对着镜头跑的,到播放的时候画面一定会在我身上停留几秒。”
他很想问她,值吗?你用了一年的时间,只是得了这么一个结果。
季节那一刻很迷惑,他既为沈雯的执着而感动,又为沈雯的自不量力而悲哀。他曾经在学校看过沈雯表演的话剧,说实在的,她真不是那块料,但是她就是有这样的迷之自信,她觉得她还没有遇到她的伯乐。
“你还有戏吗?我想请你吃个饭。”季节感觉分开一年后,他已经无法在和沈雯亲密的交谈了,他看着天色,接着说,“我刚到,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
“我~”沈雯正有点为难,一个年轻女孩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说,“雯雯,怎么还没有换衣服?等会儿大家要出去吃饭,编剧和导演都要去,别迟到了,机会难得!”
女孩说完话还对沈雯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看到旁边站着的季节后,又对她说:“你朋友?形象还不错,不过这里的人太多了,估计也没戏。要不问问你男朋友阿峰那里有没有机会。”
女孩匆匆来匆匆去,全然没有注意到沈雯的脸色已经变了。
“季节,你别信她胡说,那都是大家开玩笑的。”
“你去忙吧,等我找到住的地方就给你打电话。”
季节的心似乎没有自己想得那么难受,毕竟在来的路上他就设想了无数个可能,包括沈雯在这可能会有一个男朋友。他来干什么?他来大概是为了让自己死心,然后当面对沈雯说,我们分手吧!
他错过了招揽顾客的饭店,因为他发现自己并不饿;他错过了招待外地人的小旅馆,因为他不确信自己还需不需要在这里停留。
前面一家灯红酒绿的酒楼前,停了一辆银灰色的商务车,出来几对勾肩搭背的情侣,他看见沈雯也在其中。他没有招呼她,他又回到来时的车站,买了最近的返程车票,他觉得他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他在车站给沈雯发了一个短消息,没有任何解释,只有五个字:我们分手吧!
他不知道沈雯会在什么时候看到这个消息,但是他并不希望她回这个消息,他们之间就这样没有了联系,直到上个礼拜。
“季节!”
“沈雯?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季节,五年了,我没有一天忘了你,你原谅我吧!”沈雯说着就扑进了季节怀里。
季节厌恶地将她推开,冷冷地说:“沈雯,这么多年你的演技一点也没有长进!”
“季节,你为什么要逃避?如果不是你逃避,我又何必舍近求远?”
“我不管他给你许诺了什么,但是我们永无可能。”
“我在逃避什么?”季节想到这里,心烦地掐灭了香烟。他转身看着黑暗中,月亮湖就像眼睛一样在注视着他,幂幂之中他似乎感觉到母亲就坐在湖边正对着他微笑。
我在逃避什么?母亲!我不想和那个人见面,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
我在逃避什么?母亲!我不想伤害父亲,我不想那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其实季节的生父莫长青在母亲欧阳雪去世不久就找到了他了,莫长青说,他找了他们母子很多年,没想到欧阳雪最后会嫁给一个穷教书的,结果生活艰辛,生生把自己累死了。
当季节听到莫长青说出这样恬不知耻的话时,他恨不能上前给他两拳,可是他还是只有咬牙忍了,他知道母亲如果在世也不想看到自己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动手。
有很多事他不愿意和莫长青说,他觉得莫长青一定听不来他的话。
季节对着夜空长叹了一口气,有些东西我明明就把它们藏好了锁起来,并且下定了决心一辈子都不会再将它们翻出来,但就是有人不愿意看见我如今的快乐。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将我拽进他们的世界里呢?
季节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他走进卧室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枕边似乎还残留有周蜜发丝的味道,像玫瑰花,悠长而甜美,他的眉头渐渐地舒展了。
他似乎看见了周蜜坐在他的床边,笑呵呵地说:“季节,你的计划恐怕要落空了。因为你有麻烦了。”
的确是个麻烦,但还不值得让自己费心,只是有点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