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久,在襄州的子影帮因着星宿之变一事,再也按奈不住。
聂天雷带了数名大弟子一路朝灵山而去,去寻当世出名的灵算子,骆清音。
一行人骑马前行,行事低调的到了灵山。
灵山位于京都最北,人烟罕至,成片的山脉连绵不绝,这片山脉叫灵域,而这灵域有一座主峰,名叫灵山。
骆家世代居住在这灵域,而五行八卦之术也是世代相传。
世间之事,再无一人能比骆家人更清楚,所以他们世代隐居,为的就是避免泄露天机。
若是有人来寻,如不是他们有意相见,便是踏破铁鞋也不可见。
足以可见骆氏一族的神秘。
聂天雷来灵山,也是出了下下策,实在无他法子,所以才来碰碰运气。
因为在他早年还不是子影帮帮主的时候,曾机缘巧合见过骆清音一面。
那时骆清音正巧是下山历练,少不更事,便告诉了他,他将来的时运,而且还一并告诉了他,他在壮年之后将遇祸事,魔星出世之时,便是他败落的开始。
那时的聂天雷还当做儿戏听之,并未放在心上,可是在之后的时日,骆清音说的话便一一应验,他不仅成了子影帮的帮主,更身负盛名,这一切的变故让他喜不自胜,压根就没想起骆清音的后话。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直到那日,天上星象大变,世人皆惶惶不安,直到聂天雷找到当地星宿师才知道,那是魔星出世,唯恐天下有大祸。
聂天雷这才完完全全想起了骆清音曾对他说过的话。
这半月时日他过得不安生,食不下咽寝难安。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来寻骆清音,他记得当年骆清音走时留下一句话,若是日后有事寻他,便来灵山。
聂天雷一行人在灵山下的小驿站歇息了一晚,第二日清晨便上了灵山。
而在灵山之上的骆清音,早早起来,坐在院子里沏好了茶。
骆夫人出来见他满脸心事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忧。“清音,你怎么了?感觉你好像心事重重的。”
骆清音看了一眼骆夫人,自是有心事从不瞒她,“唉,今日有远来客。”
骆夫人:“究竟是什么客人,会让你这般苦恼?”
骆清音叹了口气,“那还是为夫尚且年幼之时,下山历练在一处镇子被人偷了荷包,饥肠辘辘之时,遇一壮士,那壮士慷慨解囊,为夫这才够了盘缠回了灵山。为了报答他,便替他占了一卦。”
骆夫人:“可是卦象不妥?”
骆清音摇摇头,“并非卦象不妥,而是他一一应验,如今魔星出世,那壮士定是记起了我当时对他讲的话,这才来寻我。”
骆夫人秀眉一蹙,“这次怕是来寻个因果,躲避灾祸吧。”
骆清音叹口气,“若是善念好办,若是恶念,怕只怕是这乱世的祸端,因此而起啊!”
话音刚落,便见远处走来一行人,为首的男子身材魁梧,气力非凡,近到眼前,只见那男子浓眉紧锁,满面铁青,似心中郁结多日。
“聂帮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骆清音道。
聂天雷看着说话的骆清音,脸上神色动了几分,急忙抱拳,“言重了,聂某不请自来,叨扰骆仙人清居,该是聂某请罪,还望骆仙人海涵。”
话说完,抬首见身边站着的骆夫人,紧忙又行一礼,骆夫人便俯身回了一礼,见骆清音暗示,便一人回了屋内。
骆清音摆摆手,笑道:“聂帮主快坐,刚沏好的茶,尝尝如何。”
此时的聂天雷早已心乱如麻,哪还有闲心品茶论道,不过碍于面子,拿起茶杯浅尝了一口,便急忙放置桌案。
骆清音见聂天雷早已乱了阵脚,并无从前风范,也不拖着话了,“聂帮主此次前来可是有事?”
聂天雷听他这般说,也不藏着了,便说道:“骆仙人可知这半月之前的星宿之变?”
“嗯。”骆清音抿了一口茶,点点头,“在下那夜确有观察。”
聂天雷见他说得平淡,心想他怕是忘记多年以前对自己讲的话了。
“骆仙人,您可曾记得多年以前,咱们初次遇见?一晃已有十年之久,聂某当初凭借一身的本事,一步步当了子影帮的帮主,方才娶妻生子,内人却因生产留下一个女儿早早离世,我那女儿也从小体弱多病。唉,真是恍如隔世,仿佛一切昨日才方发生。”
骆清音见他说得动情,也叹了口气,心中动了悲悯之情。拍拍他的肩,倒希望自己一席话能免了这场灾祸。
“聂帮主性情中人在下深知,此次星宿之变,可免可成,人心一念之间。”骆清音道。
聂天雷一听,心中涌动,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来时就知道,骆清音定有化解之法。
“骆仙人可是有法子化解?”
骆清音定定的注视着他,良久方才开口,“聂帮主可愿用荣华名利来换?”
聂天雷一听,急忙道:“能让聂某和帮派不摊祸事,多少金银财宝聂某都甘愿。”
骆清音摇摇头,目光灼灼,“是放弃所有,像当初你我初识时一般,孑然一身。”
他听罢,瞳孔微缩,良久不言。
骆清音见他这般,便也不作声,独自喝茶。
“骆仙人。”他的音调有些许的颤抖,不知是愤恨还是悲伤,“究竟是何方……唉,您告诉我,我离那日还有多久?我……”
骆清音摇头,“天机不可泄露,聂帮主,回去安心等待吧。”
聂天雷见他再也问不出什么,僵坐很久,决心离去,起身往出走时,听骆清音道了一句。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顺应天命才可躲避灾祸。”
他眼角微抖,目光添了几分犀利,不再言语的下了灵山。
骆夫人见聂天雷走远,方从屋里出来,“这人也着实可怜,中年丧妻,独自一人带着女儿又平添祸事,这魔星出世,人心要乱啊。”
骆清音听完自己夫人的话,看着聂天雷一行人消失的方向,轻道出口:“这入了魔的,又岂会是这刚诞世的孩童。魔在人心,人心不足便成了魔。只是我当年不懂,才泄了天机。”
而另一边,聂天雷一行人下了灵山,一路上聂天雷的脸色比来时更青了几度。他如今已是惊弓之鸟,不知还有多久的潇洒日子。
他身边跟着的弟子见状,开口道,“什么魔星鬼星,我看就是那卦师满嘴胡扯,哪怕真有,现在也就是个刚出娘胎的娃娃,对帮主又能造成什么威胁?!我就不信一个帮派还斗不过一个没断奶的孩子!”
另一名弟子见聂天雷听了并未生气,反而若有所思,便接着开口道:“对,帮主,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先杀了那魔星,这样不就自然破解了!”
“可是天下之大,如何找到那魔星呢?!”
“那还不好办,另寻一名卦师,算出那魔星的位置,上至半年下至半年的孩子全部抓起来,这样自然不会有纰漏!”
“可这般做,咱们与那魔教伽罗谷还有何分别?”
“魔教乱杀无辜,可咱们杀得是危害帮派之人,怎能相提并论?!”
“可是……”
“好了!”聂天雷打断身后弟子之间的对话,沉默片刻,他冷笑,“先去寻一名靠谱的卦师来。”
“是!”
聂天雷牙关紧咬,眸子里是善与恶纠缠后的杀欲,眼底血红一片。
看看究竟是我命由天还由我!
那月,血光映红了巴蜀之地的夜。上至三岁,下至刚出生的孩童,无论男女,皆夭折在血泊里。
有人言,世上魔童祸世,必要在成事之前将其铲除。
不知道何门何派的人士,奉着替天行道的口号,大杀四方,如同罗刹,如同魔鬼,见人便杀,便是朝堂,也不敢下兵镇压。
这场江湖浩劫,久久持续了三月之久,才方见停歇。
江湖,到底是乱了。
可谁都不曾知道,偏偏有一个镇子的人,早早从一个仙风道骨的人口中得知,这里不久后将经历浩劫。
便结伴出逃,躲过了这场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