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唐姜走了几家医院后,最终都是不容乐观的回答。
索性的的拿到了可以缓解衰竭的药,在酒店住了几天后,楼淮不敢耽误就准备启程前往东海,但阎罗王却找了上来。
“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了小唐?”
“死不到你前边。”
楼淮不满的看了眼不请自来的家伙。
“你还有斗嘴的精力,看来还能蹦跶。”
两人拌嘴了几百年,如今再相见也没客气,但心里都把对方当了朋友。
“东海太子,护得够紧的啊。”
男人恨不得让他一个眼睛都看不到,将人搂在怀里。
“我是来帮你们的,唐执法带着爱人回来的事儿,我不出门都知道了。”看了眼楼淮。
后者心虚的躲闪着眼神,可转念一想本来就是事实啊。
“我实话实说。”理直气壮。
阎罗王拿出一页泛黄的纸,上面有古老的图文,可文字却不是冥界通文。
在唐姜不解的时候,身旁的人却说道:“这是龙文?”
“你认识?”
点了点头,接过那页图文。
“这是我这几天从古籍上找到的,兴许对你有帮助。”因公务并未多留,但走时又说,“回来了请我喝酒。”
笑了笑,说:“好,一定。”
两人心照不宣,谁都明白对方话里带着的祝愿。
“这上面写的什么?”
楼淮惊喜的亲了他几口,眼里是这几天少有的欣喜。
“写着你的未来啊!”结果男人就不告诉他,抱着他傻乐了好久。
“我们马上回东海,在那就能治好你。”
楼淮的情绪也让唐姜感到了轻松,今天的冥界也是黑得五彩斑斓。
“你在看什么呢唐唐?”
好玩的指着外边的天空,说:“你看这天,很黑很暗,永远都不知道那上边是什么,跟人间不一样。”
“那你喜欢人间还是这里?”
从身后将人搂在了怀里,用额头蹭着他的耳廓,亲昵的望着他。
沉思了好一会儿,淡淡的冲他笑道:“人间吧,据说人间的过年会在天上放烟花,能把像这里的天空的夜晚也照亮。”
“我们会回去过年的。”
“嗯。”
从冥界到东海得开上两天一夜,两人是在下午出发的,坐的水下通程,依旧是那尊贵的头等舱。
许是这几天都睡得太多了,反而现在没了睡意,在水下整个通道都是昏暗的,就像是人间的夜晚一样。
“唐唐,以前的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呐?”
这几天他不断的听到外边传着唐姜过去的事,但当时一直忙着看病,就没有去细究,现在闲下来了,反倒想亲口听他说。
“就是一个执法,没什么好说的。”
“我都听那个小执法说了,还说什么做执法的就没有不喜欢你的。”醋意大发。
一愣,说:“我都没听说过这些。”
靠在舒服的躺椅上,侧脸望着楼淮好看的眼睛,他慢慢回忆了起来自己最初的时候。
自己是在一百岁的时候做的执法,其实两百多年前的冥界还不是这个样子。
那时候的冥界,整个都跟地狱差不多吧,恃强凌弱,强取豪夺,地狱里依旧是地狱,只能这样形容,唐姜就是在那样的环境里苟活了下来。
那时候也有执法的,最初的黑白无常保障着人间鬼魂正常的来到冥界,而冥界里的执法就只是个糊口的工作,就像只是在给地府打杂的,偶然会负责将试图逃跑的鬼魂抓回来。
但,冥界的鬼怪,没有法度。
只要在这里出生就像获得了一种可以杀戮的特权,因为这里就是地狱。
可真正在生活的鬼怪反倒被逼上了绝路,像唐姜这种半鬼更是过着到处躲藏的日子。
直到新一任的酆都大帝整治了冥界,冥界也开始有条不紊的生活,就像人类那样,创办了学府,医院,交通等等,而常久混乱的法制陷入了难题。
那到底是怎样的勇气呢,唐姜只知道他走过了很远的路,饿晕过去醒来是秃鹫在一旁盯着他,他爬起来喝了水,吃了一切能填进肚子的东西。
“我会让这里建立法制,给我力量。”
他就信誓旦旦的站在酆都大帝的面前,娇弱的身躯是一路的颠沛流离,直挺挺的脊梁,凌冽又悲悯的神情。
“有趣的小东西。”
那整个冥界奉为神明的人这样说道。
后来的几百年里,他走遍了冥界的每一座城池,将法度刻在了那里。
“你是酆都大帝派来的使者吗?”
他们感激又诚恳的问道。
“我只是名执法。”
他瘦小的身躯这样回应道。
等他回到地府重新任职的时候已经三百多岁了。
“你不害怕吗?”
楼淮的眼里只有心疼。
如果他就死在了路上,他又是抱着什么心情走下去的,楼淮这样想到。
“不知道。”两人的眼神交汇着,“那应该是不怕吧。”
“我的唐唐原来这么厉害,我都不知道。”
“我也只是为了我自己。”
“可你也帮了他们。”
垂下眸想了想,这些事能帮到他们吗,突然笑了起来:“那样真好。”
楼淮的眼眸闪烁,头等舱里只有他们两人。
“我想吻你。”
“我如果不许,你会听吗?”笑得温柔。
“不会。”
起身将吻落在了他的嘴边,灵活的撬开他的齿贝,两人闭上眼睛,不断的交换着彼此的气息,温柔又缠绵的接吻。
当初为什么就义无反顾的踏上了那条路呢?
唐姜不是个大义凛然的人,他是半鬼,父亲是人类,只是他从没见过,母亲是在他四十岁那年离开了。
小时候从陌生地方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走,也不知道往哪走,可不能停下来,不然他会被打死,那时候的冥界就是这样,像他这样弱小的只能挨打,更何况还是半鬼。
“想吃?”
那明明是他自己摘的果子,趴在地上不甘又愤怒的瞪着那鬼怪。
“还敢瞪我?”
拳脚尽数落在了他身上,熟练的蜷缩成一团,护住了脑袋。
“狗东西。”
呲牙咧嘴的暗骂着刚才那畜生,在湖边喝了几口凉水,又要饿一个晚上了,找了个隐蔽的草丛将自己是身子藏了起来,庆幸自己不大的身躯。
浑身的淤青,干瘦的脸上还有干涸的血污,破布一般的衣衫就挂在身上,他将自己紧紧抱成一团,伴着永无止境的黑夜睡了过去。
“呀!这有个孩子,天呐,怎么被打成这样。”
是一对善良的鬼怪夫妇收留了他,那是一个很偏僻的村落,倒也过得悠闲自在。
那是唐姜为数不多安稳的日子,哪怕在外边遇到了抢劫回来也总是乐呵呵的说:“人没事儿就好。”
自己到底有多恨呢,这个没有法度的地方。
是被火火打死的,他跑出去一遍遍跪在那执法的面前。
“求求你,求求你……呜呜呜,去救救他们吧,他们就要死了!”
哪怕他的额头流下的血遮住了他的半只眼睛。
“鬼怪本来就是这样,我们只是执法。”
“执法不就该抓坏人吗!为什么不能救救他们。”
他不再求了,鲜红在他脸上触目惊心,他怒吼道:“为什么不可以,他们是坏人啊!”
等他扛着一根比他手臂还粗的铁棍赶回去的时候,曾经三个人温馨的房子正被熊熊烈火肆意妄为的烧着,善良的夫妇被打得鲜血横流,丈夫抱着怀里的妻子,他们再不会睁开眼,也不会开口喊:“唐唐,吃饭了……”
这个名字,还是他们取的……
“不要……不要……”
大火在唐姜崩溃得眼睛里跳动着,他撕心裂肺的哭着,泪水冲开了鲜红,他嘴里不断呜呜呀呀的叫喊着,直到房屋化为了灰烬,他再也哭不动了。
他浑浑噩噩的为夫妇俩安葬在一片花海里,拿上了那根铁棒,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