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色渐暗,队伍随着杜青叫停而略显慌乱,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方最怕遇到劫道的。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再不现身休怪我箭下无情。”
杜青一声厉喝,随机弯弓搭箭,一副猎弓随着弓弦紧绷吱吱作响。
“莫要放箭,我乃良人。”
话音刚落,便见路边荆丛里一阵窸窸窣窣,随后钻出一个仆人模样的小斯。
“你是何人?何故躲在荆丛之中?”
杜青收了弓箭喝问道。
“小人乃是刘家庄的仆役,我家小郎君被邪祟缠身,家主命我上山前往虚云观找活神仙救命。小的胆小,老远看见各位贵人行来,担心遇到歹人故而躲起来,还请贵人见谅。”
小斯连连作揖,道出了他此行目的。
“刘家庄可是在前面?”
杜青再次问道。
“回贵人,正是往前5里处。”
“既如此,你去吧!”
杜青确认对方只有一个人,并不是什么歹人之后便放行。
“郎君,此地为蓝田县终南山下,据方才那小斯所说前方五里有一村落,我们不妨前去借宿一宿,明日再入长安?”
杜青目送小斯远去,便过来向江明汇报。
“如此也好,带路吧。”
刚才小斯与杜青的对话,江明已经听见了。这年头打着道家的幌子招摇撞骗的可不少。特别是这种号称活神仙的多半就是。故而江明也打算去看看,若是能拆穿他们的把戏也算为民除害。
刘家庄其实就是一个茶场主带着十几户茶农建起来的一个小村落。场主叫刘友富,在江明说明来意时,刘友富面露难色。
“这位郎君,刘某本也是好客之人,本应给与方便的,只是家中小儿招邪祟入侵,只怕冲撞了贵客啊。”
“刘家主不必担忧,在下曾于青城山随先师修道,一般邪祟无法近身,或许还能帮到贵府一二。”
江明信口胡诌,他师傅是道士不假,不过是东华派,专注于修身养性,研究药理。并非龙虎山或者茅山这些专注符箓驱邪缚魅。
本来刘友富还将信将疑,直到江明拿出自己的度牒后,刘友富才相信,命下人给安排厢房。
“刘庄主,不知可否带我看一下令郎?兴许这邪祟我就能给你除了呢。”
江明故作高深,他猜测所谓的邪灵入体多半是生了什么病,而且一般郎中没法治,故而迷信起来。
“请道长随我来。”
江明跟着刘友富来到一间偏房,只见门上贴着几道符咒,龙游蛇走根本看不懂画的什么。
门窗关的严严实实,打开门的那一刻一股腐败的腥臭扑面而来。
床上躺着一十二三的少年,在这阳春的季节,少年脸上却不断的流汗,嘴里不停的胡言乱语。
江明用手探试了少年额头,明显是在发高烧,少年小腿上有大片的伤口,已经腐烂流脓,这房中的腥臭味俨然是这伤口发出来的。
“刘庄主,令郎这伤口是何缘由?”
江明推测眼前的少年必定是伤口得不到及时处理,发炎并引发的高烧。
“哎,半月前,犬子不知是何缘故晕倒在茶园里被下人背回来。小腿上便带着一道半尺长的伤口,至于伤口如何造成的犬子也不知道,只知道那日在茶园中玩耍忽然就没了知觉。开始我们都以为问题不大,只是简单的包扎起来。”
“然而十天过去伤口却不见好,反而越发恶化。后来虚云观来了个活神仙,说是邪灵作祟,给小儿烧了道符,以灰附于伤口明显有些好转,然而过几日又再度恶化,今晨更是开始说胡话了。我已经差人再去虚云观请活神仙了。”
听了刘友富的话江明多半可以确定,这所谓的活神仙八成是冒充道门中人行骗的。
古人对于道教佛门由来敬畏,而道门中人讲究隐世修行,往往以世外高人现身于世,显得很神秘,故而百姓更加敬畏。
所以骗子神棍最喜欢冒充世外高人行骗,单单一身行头,再装出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百姓就相信了一大半了,再加上花言巧语,骗得百姓一愣一愣的。
江明并不打算跟刘友富挑明,毕竟他已经深信自己儿子是被邪祟侵体。要想让他相信遇到骗子唯有当场把神棍的把戏揭穿。
“刘庄主,我曾与先师修习丹道,岐黄之术也略知一二,今蒙刘庄主留宿,敝人也想为令郎尽一分绵薄之力。”
“如此多谢小道长了。”
刘友富并不是很看重江明,毕竟才20出头,一点仙风道骨都没有,碍于情面也不好拒绝。
江明向刘友富要了一个小火炉一坛酒,已经陶盆和烧水壶。
刘友富的儿子明显是伤口发炎了,故而江明打算把酒精弄出来。
酒精的沸点比水的沸点低,可以用隔水煮酒把酒精从壶口挥发出来。在壶口处接一节竹管,用瓷碗扣竹管的出口,上面用湿毛巾覆盖冷却。如此重新凝结的酒精便会顺着瓷碗流下落到酒坛之中。
因为水壶是隔水加热,水壶里的水达不到一百度,故而不会沸腾,这样出来的水汽比较少,蒸馏一次便可以得到用于消毒的高度酒精。
夜幕时分,刘友富口中的活神仙林乘风便带着左右护法飘然而至。
不得不说,这个“林神仙”的做派可以说简直无法挑剔。
洁白的网格道袍一尘不染,长须飘飘手持拂尘,左右护法一个手捧陶制葫芦,一个手持法器。不明就里的人咋一看,这不是世外高人是什么。
刘友富早早的便道大门口恭迎神仙大驾,此时赶紧迎上去。
“哎呦,总算把活神仙您给盼来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刘友富说着朝管家使个眼神,管家会意,端着红绸盖着的托盘恭恭敬敬的递上去。
一边的护法道童掀起红绸,林乘风瞟了一眼心中暗喜。之间托盘上整整齐齐摆着5块大金饼。
然而林乘风却装出一副淡然的表情。
“刘居士你太客气了,我们修道之人本不在意这些黄白之物,既然刘居士一片赤诚,我就代三清祖师爷收下了,他老人家也该塑个金身了。无量天尊!”
林乘风轻描淡写的样子,好像自己真的视钱财如粪土一般,末了林乘风还不忘了宣一声道号。若不是刚才那暗喜之色落入江明眼里,他差点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