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煜始终没有转过身来，一动不动，昏黄的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沉寂的山洞之中，徒增几分萧条。
慕朝朝从未想过，他也会因为自己，而有这样一面。
现在，她似乎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此时的内心，是多么不平静。
她的心。
也突然变得柔软了起来。
“师尊。”
慕朝朝轻轻唤了一句。
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嗯。”
迟煜听闻，心，蓦地一紧，缓缓转过身来，抬眸，看向她。
四目相对。
彼此的眸光之中。
尽是难以名状的情愫。
仿佛是在述说着道之不尽的言语，又像是穿越了千年万载，才换来了无声对视，默默相守。
不知过了多久。
慕朝朝缓缓抬脚，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迟煜的跟前。
“师尊。”
她再次唤了他一声。
迟煜的心颤了颤。
“为师在。”
他低声应道。
慕朝朝低首浅笑，随后伸出手，将他抱在怀中，搂得很紧很紧。
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所传递过来，一刹那的僵硬。
但是……
她并没有放手。
想要抱着他，永远也不放手，生生世世，海枯石烂，亦不会再松开。
“徒儿总是猜不到师尊在想些什么，可是，我知道，你是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是唯一爱着的人。”
“我不想再错过你了。”
“师尊，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改变自己的选择，哪怕是死，亦无悔。”
慕朝朝的语气很轻柔，有些许恳求，更带着无比的认真。
她的声音虽小，但却一字不差地飘进了迟煜的耳中。
听到这样一番话，他的心，就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划过，又痛，又痒。
“好，那不管将来如何，为师都不会允许你再胡闹，若想离开，便已再无机会。”
“你只要记住，你心里，只能有为师一人，为师亦是。”
“我灵族一脉，一生只有一位道侣，生死不改，不容背叛。”
迟煜抬起垂长如云的广袖，将身前之人揽入怀中，紧紧抱着。
“朝朝，倘若有一天你敢离开为师，欺骗为师，那为师定不会轻饶了你。”
“现在，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否还要喜欢为师？”
“只要你说一声，不喜欢了，为师便当做你什么也没有说过，为师也不会赶你走，依然会护着你。”
“若你还是坚持说喜欢，便是喜欢，就再也不准退缩。”
那清冽如霜的嗓音依旧平静无波，却透露出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味道，让人无法违抗。
这是迟煜第一次对慕朝朝用这种郑重的语气说话。
他是在告诫她，也是在提醒自己，一旦开始，就必须负责到底。
不管前方的路有多艰难险阻，都不能退却，不能放手。
没有任何余地！
“师尊，我喜欢你。”
慕朝朝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一字一顿，无比坚定。
迟煜一双静若深潭的眼眸之中，似有波澜剧烈涌动，狭长的眼尾微红。
他双臂收拢，将她牢牢揽在自己怀里，声音有些低沉暗哑：“为师，也喜欢你。”
这一刻。
时间停止。
安静的，清晰地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还有火堆一阵阵的“噼啪”作响。
天地之间。
只剩下被火光投射在石壁上那两道互相交织在一起的影子。
像是抵死挣扎的缠绵悱恻，又似无法挣脱的辗转轮回，是宿命纠缠，亦是眷恋与不舍。
“师尊，我心悦你。”
慕朝朝重复了一遍。
“嗯。”
迟煜颔首。
“师尊。”
慕朝朝又唤了一声。
“怎么了？”
迟煜放开手，垂眸，看着她，疏淡的眼眸之中，似乎闪过了一抹慌张之色。
慕朝朝的目光落在他清隽的脸上。
一瞬间，心里，有一种像是甜蜜，又似一种酸涩的情绪在翻滚。
“师尊，若徒儿有一天，喜欢上了别人，你，会怎样？”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缕清风拂过湖面，泛起阵阵涟漪，荡漾在迟煜的心田之中，随即，就变成了惊涛骇浪。
“朝朝，你尽管去试试。”
迟煜缓声道。
他的声线不疾不徐，平静的近乎淡漠，就像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可不知为何，慕朝朝却听出了其中蕴含着一股强势与霸道，也瞬间感受到了那骇人的威压。
“师尊，你这样，真是吓到徒儿了。”
她忽然说道。
迟煜微微一愣，望着她的眸子。
只见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仿佛蕴藏了宇宙洪荒般浩瀚无垠的星河，此时，却隐隐含笑。
唯独没有她所说的那般，哪怕一丝的惊慌。
“师尊，那若是你喜欢了别人呢？”
慕朝朝一双桃花眸微弯，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字一句皆是委屈巴巴：“徒儿修为低微，打是打不过，又没有家世背景，岂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真的好可怜啊！”
“不会。”
迟煜毫不犹豫地答道，几乎不假思索。
“师尊，你怎么就不问一下，若是你喜欢了别人，徒儿会怎么样？”
慕朝朝继续问道。
“不会，所以不问。”
迟煜仍然是个简短的回答，却严肃又认真。
“师尊就这么确信吗？”
“是。”
他淡声回道。
慕朝朝秀眉微挑，娇艳的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师尊就不想听听徒儿的答案吗？”
“不想。”
“可是，这怎么办呢？”
她笑逐颜开，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凑到他的耳畔缓缓开口，呵气如兰：“徒儿的答案，便是不想听，也要听。”
“师尊要是敢喜欢别人，那徒儿一定会杀了她，然后，就看着你，一个人，长长久久，一生形单影只，好好的活下去。”
“朝朝，你吓到为师了，放心，绝不会有这样一天。”
迟煜抬起手，轻抚上她的脑袋。
“巧了，徒儿也不会给师尊这个机会。”
慕朝朝抬眸，仰视他，笑得一脸灿烂：“师尊，这一次，你逃不掉了。”
那笑颜灵动而明媚，妖冶又危险，就好似一抹炙热的艳阳，能让人温暖，亦能将人灼伤。
迟煜伸出一只洁白修长的手，在她柔软的秀发间轻柔地摩挲着，鸦羽般的睫毛垂了垂，眸光微动，锁定在她身上。
静默良久，唇瓣轻启。
“为师知道。”
“师尊。”
慕朝朝笑着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怎么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啊？”
她踮起脚尖，在他微凉的薄唇上轻啄了一下，低喃：“那师尊知不知道，徒儿现在想吻你？”
迟煜微怔，却见那小姑娘眨了眨眼，俏皮又娇憨：“怎么，师尊是不愿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