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慕朝朝一双潋滟水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之人。
那张清冷隽秀的容颜平静无波，是她师尊没错。
还有他身上那种熟悉的气息。
她完全能分辨得出来。
可是……
他方才回应的举动，让她有些不敢确信了。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对于自己的感情，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或是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好似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朝朝……”
迟煜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情绪。
伸出一只洁白修长的手，将她微乱的发丝捋顺：“这些时日，邪神翼瑾辰可有再次出现？”
“没有。”
慕朝朝摇了摇头。
“那天雷珠……”
迟煜话还未说完，就被慕朝朝开口打断：“也没有。”
她忽地凑近，看着他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忐忑不安，几分不确定，又隐含了几分希翼。
“师尊真的没有被夺舍吧？”
“嗯。”
“可徒儿觉得，今天的师尊对徒儿，好像是……”她顿了顿，又道：“好了那么一点点？”
迟煜转身下了石床，微微侧头，淡淡瞥了她一眼：“你是在说为师以往待你不好？”
“嗯？”
慕朝朝一愣。
等她回过神，就见那道颀长的身影，已经迈着端方合度的步子向山洞外行去。
只给她留下一抹飘逸出尘的背影。
“师尊……等等我！”
慕朝朝急忙地跟了上去。
迟煜听见她的话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几乎同时。
那小姑娘就已追上，一把环住了他的手臂，她一双桃花眸弯了弯，衬得那昳丽的小脸灵动，明艳。
“师尊知道还有个徒儿就好。”
慕朝朝说着，还踮起脚尖，在那寒玉般的脸颊上轻啄一口，笑吟吟道：“徒儿奖励师尊的。”
那柔软而温热的唇瓣，贴在脸颊，犹如蜻蜓点水般。
却让迟煜微怔。
看向那笑容灿烂的小姑娘，心底深处，涌现了一阵莫名的悸动。
“朝朝。”他收敛眸光，掩去了眸底翻腾的情绪，清冷的嗓音淡若止水：“为师昏睡这些时日，让你担心了，接下来的事，交给为师就好。”
“至于其他……”
他微微蹙了蹙眉，沉思片刻，继续说道：“一切皆等得到天雷珠，解决你识海里的那一抹神识再说。”
“哦。”
慕朝朝乖巧地点了点头。
忽地想到了什么，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亮晶晶，兴高采烈地说道：“师尊，你看徒儿又得了一把本命剑，它叫九霄，还有剑灵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指快速掐诀，红唇轻启：“九霄，剑灵现身！”
耀眼的光华闪过，一柄通体雪白，篆刻着蓝色阵纹的宝剑，凭空出现。
下一秒。
便幻化成了一道修长的蓝色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男子一袭淡蓝色长袍无风自动，雪发飞扬。
那狭长的眸中没有丝毫人类的情绪波动，周身萦绕着一股冷冽的杀伐之气。
只是——
在看见慕朝朝的一刹那，杀气眨眼间消散，冰冷的眸光才有了些许融化。
他微微躬身一礼：“九霄见过主人。”
慕朝朝看着他，唇角微微翘起，柔声道：“我们是伙伴，从现在开始，你唤我一声姐姐便好。”
前世她得到九霄剑是在被逼下坠魔崖的第五年，那时的极雷之海中鬼魅横生，一片幽暗。
而九霄剑，没有剑灵。
再后来便看到了那个小乞丐，莫名其妙的就有一种亲近感。
他说他没有名字，就以九霄剑为名，陪伴在她身边数十年，情如姐弟。
如今。
她提前来到了风云劫。
却不料九霄那个笑容灿烂的家伙，竟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在面前。
一时间。
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酸酸涩涩。
“这不合规矩。”
九霄面无表情地拒绝。
慕朝朝秀眉一皱，板起一张小脸，一本正经地说道：“九霄，认主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主人的命令不可违抗。”
“那我现在命令你，马上叫一声姐姐！”
九霄依旧淡漠，没有丝毫表情，不卑不亢，生硬地唤了一声：“姐姐。”
迟煜身形一顿。
不禁就想起了那个整日风风火火，拉着他喊姐夫的少年。
正恍惚之际，就听见那小姑娘在小声嘀咕：“九霄，你这冷漠的性子，简直和某人一模一样，我可怜的余生要过得多无趣啊？”
这声音虽小，但迟煜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那句“可怜的余生要过得多无趣”，让他的心不禁骤停了一下。
眉心紧锁。
半晌，才淡淡说道：“若是不喜，莫要招惹。”
语毕。
他身形翩然一转，迈着稳健的步子消失在洞口之外。
一出山洞，便看见不远之处的石桌旁，那一袭紫袍的男子正在悠闲地沏着茶。
迟煜刚欲上前，耳边就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师尊……师尊……等等徒儿。”
他微愣。
下意识顿足。
转身。
就看见那小姑娘朝着自己奔跑而来，飞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抱在他的腰上不撒手。
她仰头，眼中尽是盈盈笑意：“方才师尊教得好，弟子突然就顿悟了。”
“什么？”
迟煜问了一句。
“若是不喜，莫要招惹。”
慕朝朝重复了一遍方才他说过的话。
“嗯。”
迟煜轻轻点头。
“所以……师尊的意思是，喜欢的话，便可以招惹，徒儿说得可对？”
“……”
“师尊怎么不说话？”
慕朝朝抱在他腰上的手臂收拢，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喜欢师尊，谁也不能阻止，师尊也不行！”
迟煜看着怀里张倔强又执拗的小脸。
眸光微动。
薄唇微抿，却没有说话。
“呵~”
一道轻笑声传来，打破了两人略显凝滞的气氛。
“小丫头，你就这么喜欢他。”
那道慵懒的嗓音缓缓传来，带着一丝戏谑与调侃：“这半月来日夜相处，本神君都没能让你动心吗？”
慕朝朝循声看去，就瞧见了石桌旁，那人端着茶盏的悠然模样，以及他唇畔勾勒起的浅浅弧度。
她刚要出言回怼，却被一道身影挡住了视线。
迟煜回眸扫了她一眼，就看向前方之人，双手持礼：“晚辈弟子尚且年幼，还请前辈莫出此言。”
长泽闻言，挑了挑眉梢，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语调漫不经心：“是吗？”
他轻呷了一口茶水，接着说道：“无论万象棋盘中看到了什么，切记她是本神君的人，你若有何不喜，尽管将人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