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前路四望烟雨，只见得连山起雾，树木与苍绿的岩石在烟雨中呈现。山涧满枝新绿，景致万状变化。
天上月，黄昏雨，柳风送。虹桥路，路悠长。
青霭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许渭轻讲道：“听着刘大哥这么一说，咱们街坊普通老百姓家里，怎地可能懂得这些呀。那后来刘大哥是不是就去了那个大家所说的道士，住着的土地庙啊？”
刘新先是微微抬头，一边跟许渭轻说着，一边又追想着点头说：“嗯，你小子想得不差在我几人当时的境地里，这是我那友人跟我六人说得走街坐店，最有嚼头的一件灵事了。后来我一行人去了后院等待时辰到了，日昳时候，便是当机立断万不可再在这里误了大事，于是紧接着我几人便由我们这位好友引路去了那城北的土地庙。只是也不瞒你小子说这去往城北土地庙，路还不等我几人前后走了一半呢，就是这又出了岔子。至于发生了什么事，咱俩现如今走在一块我看着你也是个爱琢磨事的，要不你也好好看看、能不能想出那麻烦事出来？”
刘新如今说罢、便就等着许渭轻这小子的回答了，如此一路的话语也是全都当做了，今日为人这送别过后，山前田间、城门外，云低疏雨之中，心里的又一次洗逸了。
青冥绿水，珠垂黄泉。
许渭轻先是道了声好，而后自己在心里默默打磨着如今自个儿平常时候，要是走在街上路上能够见着的一些别的遭遇，身影一直往前行走脚下传来了吧唧吧唧的声响，倒也不需几步的功夫，便就侧头说道：“刘大哥该不会是让那一片的地头蛇给盯上了吧，借几枚铜钱花花？”
刘新深吸口气，呼出后说道：“哎，不是不是，要是一般的地方溜子，远远见着了我们六七人好手好脚也就知道那走为上策了，哪里还有胆子真的五打五七对七呀。我们这一路归根结底说是碰巧了，给撞上了枪头上，碰见了那五六人一小队人马，刚在其他街道挨家挨户给走完了一遍，正发愁今天大半天就光转悠了，可却连一个身子骨健全的人都没有，那是招兵招兵到了最后，再回头来看，原来是找了个笑话出来啊。这要是自己一行人回去交差，还不得走到营里再教人拉出来扒了裤子，趴在条凳上边吃上一锅拷打，一整军心才怪了呢。现如今这又是赶巧才刚出别家便又遇一家，哪能好好不为自己放走眼前这七人啊；于是我们七人却是被那六人拦停在了半道上面，那是一个个的坚甲利枪，拿出袖筒里的布告二话不提，就要押着我们去呀。”
许渭轻自小到大虽说没有见过这么个当地的招兵法子，但是就像刘大哥眼下说的这般在这大街上路过，见人就招遇人就押的还是头一遭了，于是问说：“大哥你们的眼睛、耳朵、嘴巴还没找到方子呢，就连那什么当地的土地庙里面，住着的法师也不成寻到。那时候又遇见了这事儿，各个身上都中了那没名的奇症法门，这要是被当地官兵找走了，那往后这身上的病症，又该是个怎么才好啊？！”
刘新如今、笑着摆手说着：“不打紧，不打紧。我七人当中有六人都是那利口，耳尖，目灵的完人好人，你想啊。他不能挨个领着我们七人去到医馆里面，一个个地慢慢查吧。只是好巧不巧，我那好友跟他们有些关系也就把事情站出来给讲开了，当然也不好做那让六位走街串巷，白白忙活半天到了头回去还要小心着挨板子，这如今一句话的事，过后教这六位官兵再多捎带走，另一句话。那天这事和事也是人和人两句话的关系，便就解开了事了，各走各的谁心里也就不再有了，后顾之忧，担心挂念。这在这里就咱俩说了，就算那六人真的是要带走我几人，但是我六人也不是他本地人呀，更何况还一个个的都是病患，万一出了岔子各个趴在地上哭爹喊娘起来，倒也有的那些人心底愁得喽。”
许渭轻说道：“那些人要是不管三七二十几的，见人就拿了去，不说别的那这不管是哪儿的青天白日，岂不是他们都可以遮日欺人，乱作胡为了？”
“哼，恐怕当日若没有我那位朋友，我六人又是当地百姓，身上没有官……在那时候好手好脚的身上既无眼病，耳病，哑病也许真的就要被驱迫着去填了人头了。哼…真是可怜了，当今，平平百姓人家的孩子呀……白白的迎面推锋，拿血洗血。”刘新说完，偏头幽幽茫茫，见他并没有言语，便再等等微微仰头，见着了：
对潇潇暮雨洒玉镜，平波卷絮。万绿西泠，一抹暮烟，林风透薄衫。送春云万里，往事到此间。遥瞻无朗照，江目天沉沉。
临近哺时之后的傍晚时候，二人在雾间行走望向远处，依旧还是见不到那白鸟飘飘而过的城门墙头。
许渭轻没再言语，刘新于是就继续说道：
等到那时我十三人各自走远，他们回了他们的驻兵地方，而我们也是被这么一耽搁差点误了要紧事儿然后接着就跟随着一行七人，去了那什么城北的土地庙。后来当然也是顺顺当当，如愿见到了那身穿一身宽袍大袖，苍色的衣袍看起来破落陈旧的不知道多少年不曾下过身了。老道双手见骨亦如清瘦的脸庞一样，鸡叫醒来擦洗得干净整洁。当日的庙内这个时候人们大都头上围着毛巾还在地里面忙活着呢，所以眼下这儿也就只留下了如今双手上下叠放，双眼细眯微微颤颤，双耳听见有人进来了，便就把叠放的双手手指徐徐扶在了自己身前，老朽的桌子两边，双手指甲鳞鳞片片。
最近住在这儿的老道双眼轻慢坠下，两耳听见来人脚步声响，只是由于人数众多，渐行渐近，步伐也变得紧密无序了起来，远方而来的老道，缓缓向两旁侧耳，听取着这七人动静开口问道：“各位不知是这附近过来烧香的，还是听了那当街的谣风响声，特意过来寻我这朦眼儿老头地呀？”
刘新几人走来便是站至桌前，就由那位当地粮店铺子里的老板开口，执礼问道：“老道长，我们不是来这里烧香拜庙的。”
老道人点了点头：“嗯……几位既然不是专程过来焚香礼拜，神祇，那想来便是专程而来想要破除疑惑，避开劫难地了。”
老板说道：“老道长妙算了，但只可是道长口中所说的疑惑，虽然也有、但在我等眼下看来要紧时候还是先要劳烦道长想想法子，打破见…听言…呀。”
老道说道：“哦，原来如此啊。这妙有仙方，你们也得过来让我摸过了，问过了，才能明了哪。”
众人如今也是知道了眼下坐在这里的这位老道人，原来闭合的双眼早已目盲，于是只见他们人六个、没有眼盲地领着两个双眼冥冥的二人来到了前面几人身后，六人依次排好，土地庙上面的天井仰头向上看去，便有浮云飞去，鸟啼庙间。雕梁画柱，斜阳破墨。
此时刘新第一个走上前来，半蹲着让双目失明的老人，两手寻摸着骨相面相，对刘新说道：“无应无问，口不出恶语。我想来你是这几日误食了那湖中的甲鱼毒性，生饮了湖底的浊水，才会如此。”
老道说华，众人站在后头，这心里那是又惊又喜，如此一路可算没白来，但这眼前的老道儿竟就如而今这般，抬起双手，随随便便摸上两摸，却是让他真的就这般简单地摸着了个一二？其他五人心中当然惊异存疑了。只是刘新现如今双耳听得清亮，双眼见得明了，亦是心惊目跳。
粮店老板这个时候却是登上了一处石阶，站在了身前的老道人身后，弯腰仔细打量着眼前身体僵硬一动不动的刘新，后稍稍侧头又跟老道人讲道：“道长可是寻到了，急人之困的方法？”
庙里老道人双手早就收回搁在了桌上，当今便是身影微微晃荡着侧耳，双手拢袖，点头说道：“切莫心焦，切莫心焦。”
见着眼前老人从自己右手袖口之中，端出了个彩绘着八吉祥的青瓷雪碗，见那碗中似“仙琼蕊浆，”递到身前给到刘新面前，道：“我这一小碗蕊浆液，你可莫要嫌弃老头子我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戏法，就觉着不踏实了，不过不用担心，虽说我这儿不是什么医馆，但你们六七个人呢，难道还怕得贫道诈了人就跑了不成？”
刘新虽说这嘴里不能吭声，但是听得所说话语却是真挚，两双眼睛亦是黑白透亮鲜明，人是二话不说两双眼眸死死地凝视着老人，旁若无人。
不大一个八吉祥小瓷碗，却是让他端在手中似东海山月，雪玉碧霞，叶破影乱。
刘新如今双手托着手中的瓷碗，看见了倒影中自己的模样，不由回神一振、身体站直、三口饮尽瓷碗往松桌上面儿一放，擦了把嘴，身子向后踉跄了两步、摆了摆手，没让身后的弟兄们出手搀扶。
老道说着：“不知这位大兄弟，如今觉着如何呀？”
刘新回过身来抱拳一笑说，“老仙长一碗叶香，可比得上那仙家门庭的灵丹妙药了。只是您就给我一人这一小碗，那也是不经喝呀，不如您再多给我几碗也好让咱身后的弟兄们，往后记着您的好啊。”
老道讲道：“哼大兄弟啊，你这里真当我这素瓷雪玉当中，能够装得下‘儒正’，‘道清’，‘佛和’，‘茶雅’四门学问啊？不过这书中说得好啊，‘缘木求鱼，升山采珠’。要是方法用错了，又怎地可以做到药到病除呢？”
刘新点头过后、看了一眼老人，跟后面的人又一示意。面对对面的老人拱手说道，“那我这弟兄们也就有劳老仙长了。”
老道听的动静，倒也显得淡然，是也见不着其他表情面色看不出个喜悲，只是没再搭理站到一旁的刘新，右手朝着前面招了招，跟后来人讲：“你来我看。”
那人在走上前来之前，双眼又瞟了一眼走到面前老道身后的粮店老板和刘新二人，见着了老板点头刘新招手这心里也就踏实了，自己如今虽说双耳不能闻人言语，但这心思眼力，可是不差。来到近前两腿微屈以便让这老道能辨摸骨相面。
老道人牙口微动，嗯了一声、对他讲道：“曾说古经有言：‘泯於耳，五音，令人耳聋’。聚了果菜，欢食过后、便就教人无声之中，独闻本自。”
“敢问仙长，眼下可能帮我吗？”
老道作答讲道：“这人家君子双耳才不听，美恶声音呢。你这身强力壮的年轻汉子还没成那儒家君子呢，便就听不着这家院市集里的，是非言语了，定不得如愿焉。”
老道说罢，左手放在了桌面上边把那八吉祥白玉素瓷碗，收回了右手袖口里面，衣袖也不待整理，右手就伸进了苍色的衣裳里面拈出了张，黄色符箓，对他说道：“把耳朵伸过来。”
来人凑近，目光斜视，但见那：
烟霞似晚霞，暮云重重。光灿灿又似金木变苍辉，千峰鸣众壑。天门法金木，地户分六气。口热呵心火，耳冷吹肾水。
老道捻着符箓，朝向那人侧脸耳门，抖一抖黄符燃尽、便有弄尘成烟，变化青丝，教人一口哈进了这人耳门当中，后在这人自己内景当中调转移易，生生绵绵。又在自己口中呼出，一众人等便是迎面照见了那飘悠的烟尘，闻着了也不觉浊气，只嗅得香气周流，最终归于自然。
这人病好向着老道人弯腰抱拳道声：“谢。”便就退后两步让出地方出来，而他自己则是走到老道身后，刘新两人身边。
见人走近店里东家手肘碰了碰一旁，看着老道人跟其他四人摸骨的刘新，等过来这人走近了些，好奇不解：“你俩可曾见过如今这般的法门？”
一旁的刘新二人互视一眼，均都摇头：“以往不跟着老刘……老鼎他们出去的时候，我自己一人也曾浏览了一些典籍。可惜却是今日遇上了这样的怪事，是过了那么多年就连见过也不曾见过啊。”
东家点头又问刘新：“老刘你个……走的地方最多，有没见过就今日见着的这般，又玄又妙的？”
刘新如今双手交叉抱胸，看着前面的老人耸了耸肩，“你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了，还好意思问我们几个初来乍到的，实在不行我帮你跟老人家说说去？”
“你这人说话带刺哈，不过把话又说回来了，眼前这位老道长不也住进来不久嘛。我这一个小店的小老板消息哪有你这从中枢走出来的，晓得的消息多啊。”
三人前面老道长跟这人摸完骨相，双手放在桌子上面，回答说道：“三位无需争吵，无需争吵。贫道也是见得了各位的骨貌景象，这才能凑巧小老儿我自个儿刚好懂得一些望气的法儿，不期刚好派上用场罢了。”
老道偏头作答完后，便就专心帮忙治病了。只是身后三人、个个都不用交换眼神了，不知在场的又有几人信了。
现如今摸过来的是那双眼不得视物，盲症，由于移动不便老道长身后三人也就不好再站在后面了，走上前来一人搀扶着一个免得走动不便，治病的时候出了漏子。
目下看着老人双手搁放在老松桌子上面有一会了，刘新替人问询，“老仙长可是有什么需要提前准备的物件？要是有需要啥的可别跟咱见外。”
老道淡淡一笑，摆了摆手对他说：“无碍，无碍。倒是不打紧，如今我这手上刚好还剩余了这么不到一小盏的露华，可以用上一用。”
刘新看见了这一次老人又从左手衣袖当中端出来了个小盏，看着真是个好宝贝：
探那盏中流光转，耿耿星河欲曙天。功剜素日染潭水，云霞空翠。碧瑶天上栽露华，飞洒月莹入眸中。五色乱明，令人目盲，视之冥冥，辰光破晓。
老道完罢收了小盏，刘新问询，“老仙长既然手中有着一等一的道行手段，为何自己却是双眼不治，如今落得这般处境？”
老道回应讲到：“许多年前，我也周游各处，看过哪边那里的远山洞庭，人活到了这么大岁数，倒也算得上是见过这天地的人了吧？只是当今这人比妖魔还要吞人的地方，我却害怕不敢呐…不敢…”
刘新见得老人晚景，抬起袖口，擦了一把眼角的汗水，袖管内满是残破缝补痕迹。刘新把人扶到一旁坐下也好让他慢慢适应，自己走到了人群后头拍了拍这双耳不闻之人的肩头，仰头不语……
老道如旧，双手抬起再收回放落，没有多言，眼白上翻、左手轻起从自己右边衣裳里面捏出来了一枚药丸出来，右手示意两耳能闻五弦的这人好把自己指间这药，喂给对方。
……
“后来直到太阳都快见底了，我们八人这才忙活完。辞别了那时候的那位老道长。”刘新眼眸远远隔着雨雾，隐隐约约看见了前方的硕大沉影，提到。
许渭轻一路认真听完，不住问道：“刘大哥你们还真是运气好呢，竟然就这么几个人聊了一会儿竟真去对了地方，也就是不知道当年的那位老先生能够有这等医术，给刘大哥当时看病想想应该可不便宜吧？”
“哼，我们倒是当天想给，但无奈老道长不肯收下那臭钱哪。只是到了最后我七人出来庙门口的时候，他老人家便就搀扶摸索着，送到了我们庙门口。当时他老人家不要银子也不去我们给他寻的好去处，说是如果他就这么走了，那有劫难困难的孩子们，要上哪里寻他去呢？在我们临走之后也许唯一能做的便就是劳人，第二天早些时候帮他老人家接来一些露水，送来一些吃食了吧。”
刘新跟许渭轻两人讲完，前方便似若隐若现，宜州东城门，云阔山遥，远处再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