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州城一间屋后院落里面,木架子上晾晒着各色药材,树木萧萧,绿叶环绕院墙春风穿过了层层阻碍来到了院里,摇打着房门翻卷着书页,左右翻转……
老人顺手在桌上拿了镇尺,压在了正看着的书上,起身去了屋外。屋檐下老人来到院儿里,弯腰俯身,咂摸着缸中的荷花草鱼,不见涟漪。
前屋进门处恰逢此时蹦蹦跳跳逛荡着进来了一个,年纪看着不大的小小稚童,见他蹦跶着来到老人身边,抖抖袖子,弓腰行了一礼站在了一旁,只是偷偷看向四周不敢多言。
在小童四处张望之时两间房门同时打开,一左一右走出两人,来到老人两侧各自弯腰行礼,低着头等了许久,这才小心退到了身后,三人俩高一矮。
并肩而立。
终于直至眼下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年迈老人,背对着三人,开口说道:“想想至当年,于天台山大劫过后,再到老夫回来已经过了许多个年月了。眼下鱼儿倒也长大啦,如果想,倒也可以出去走走,见见世面民间的三患和那人间的无边光景。”
老人话音未落,看着水中倒影,微微眯了一下双眼,道:“既然如此,三位,今儿咱就分出个先后顺序吧。”
三人始终如一,只是忽然之间老人转过身来,大袖一甩间,东风呼啸,三人光影从清晰变得模糊,徘徊一阵,最终人人均都成了一团脚下阴影,被老人一卷袖口招进了那,池塘光阴之中。
荷花微微摇曳,波纹淡淡浮现。
……
男女三人各自出现在一处陌生地界,女人衣袖之上当下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血迹,狼狈不堪。女人本来来之前还是个、长发披肩、如花如玉的模样,一身穿着也是简单素雅,唯一瞧得上眼的便也只有她那发髻上面,别着的一枚翠绿色玉簪子了。
三人各自走出迅速四散开来每人找了一处落脚点,站稳脚跟,换了一身红衣红袍的中年男子,身形站立于一处花苞之上目光炯炯看着二人,“两位,你我几人相识已经太久太久,今日有此劫难,怨不得旁人。而今这最后一程,我想二位,也不会孤单!”
男子身体周遭形象流转,变化万千,左脚上前,一记真人放剑式向前递出,一拳之威、光华流转气势磅礴。
浑身是血的女人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站到远处,看了一眼递出一拳的男子,盘膝闭目打坐。
刚刚的稚童那边,金光猛烈闪耀,再待到金色光芒逐渐消失,看去时表面的鼓荡波纹已然被人消散化解。此刻原地依旧还是一人,一个身穿金色道袍模样的童子,童子抬头,瑶瑶望向远处茫茫。
男人那边。
甩手就是一把小巧飞剑从袖口之中窜出,剑鸣声中已经变为三尺长的雪白剑光划破长空,寒光里面,同一时间在这片天地之中,眼前正有两道长虹一瞬划过眼眸迅即远去,火花声中剑剑剑尖,霆击如两只星流,气势凌厉!这两道被人驾驭的长虹,正是那男子二人无数次交锋之后的又一次,挥拳挥剑,就看眼下两人不动声色,两柄磨砺凝练而成的飞剑,正以极快的速度并未盲目远去,不见踪迹,而是一直游走于视线周围,锋芒毕露。
两人面庞在耀眼的亮铮铮中,变得虚虚实实,童子耳边传来了红袍男子的话音,“易虚掌门,这里是你我第几次相见,过手啦?”
名叫易虚的童子再无任何稚童模样,跟男人对视一眼,道:“时间太短,这些年来相识的也太短,进进出出走了多少人?当年那一撮人眼下也就只剩下咱们了。年月不少啦,就是跟你不熟啊。”
二人说话间隙一直在远处的白衣女人,只是侧头看了二人一人一眼,两侧秀眉微皱,双眸除了有些茫然若失之外,还多了一缕深沉杀机,哀叹一声,便也转头不予理会。
男子闻言哈哈一笑,正欲开口,却又眉头一皱两眼光华流转间,面色依旧不露,瞧着一切如常,宽大红袖猛然一甩向前踏出一步,身形迅捷而至。
绕臂双展,平沙落雁式,蹲身歇步转瞬间已然来到,易虚身前又是一拳重重递出。
眼见着自己身前一缕红袍,瞬息千里,刹那而来易虚童子模样的身影不慌不忙,只是左脚前落身形右转,双臂转动至身右侧,倒转乾坤。
红袍男子每一击都是,倒海的气象但是每一击落下最终却是,被自己眼下之人给卸去了力道,如同倒转镇山无所用之,束手束脚。
二人打斗之中,女人见状先是利用自身神魂,感应周遭地域,这不查不知道,当她以神魂观察四周之时,这才猛然发现,四周模糊地域,自身神魂只能远游到大概千里,如果硬要再往前走的话,自身神魂就会和本体斩断联系,且还会被四周的银色流光所吸收。
如此可见,在她当下如今查看之时,已是为时已晚。这就像是被人故意布置了个巨大网罗,只需静静等待猎物自投罗网即可,而在暗处布阵的猎人,则只需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女人环顾四周之际,这片地界空间却好像是万花筒般,相互映照了起来。如果老实站在原地,就能看到这万万个相互重叠的,两人大打出手和当今女人的景象。
倒悬身影飞剑光影,数不胜数。
女人闭目,沉沉呼出一口气来,茫然看向四周、理所当然、看那极其绚丽壮阔的不算稀奇的场面,这对于当下受了伤的女人而言,不算雪中送炭,就是雪上加霜。千里迢迢一步步走来,行了那么远的路。虽然自知当年没有主动出手,一起,助纣为虐,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自己也算是眼睁睁看着旁人,牵连家族妻儿满门,损人扶恶,引火烧身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再看向那红衣红袍的男子,一扫方才面色,转而则是成了坦然无奈神色,在他眼眸中已好似有了决绝神情、且还可以明显感受到,那一身长袍之下温度正在迅速下降,随着时间流逝男子穿着的鲜红袍面,亦是覆盖了一重厚重紫火寒霜。
深寒冰霜层层覆盖,幽幽烈焰熊熊燃烧。
就只见男子缓缓抬起右手,手掌向上轻轻划过耳畔,随后狠狠一击而出!
倘若站在顶端向下俯瞰,则可以模糊看到,一个十尺大小的金色手掌以极快的速度,被人瞬息挥去。
随着手掌的不断向上十尺、百尺、千尺直至最终变换成了万尺大小,朝向那数万万个倒映着的镜面阵法,狠狠一掌而出。
“这显然是双方的又一次交手,一轮新的摸底试探。”
红衣男子远处的女人眼看如此,只好不再带有任何犹豫之色,她银牙一咬,果断选择重伤出手,女人口中先是念起了,晦涩难懂的经文,经文已在她口中念诵之际,却又瞟见她抬起双手放置胸前。双手手掌闭合,迅速掐诀。
首先是食指,手指弯曲,指尖相连。后是大拇指,拇指指尖与食指指尖相合。随后是中指,中指指尖不动相连。再然后是无名指,双指向下弯曲,三根指骨中间第二根指肚向内,指面相连。最后则是小拇指,双指不动指尖相碰。
“女人还在念诵经文,手中掐诀的同一时间。”
见着那当今眼皮子底下,已是万尺大小的金色掌法法印,已然与那镜面阵法还差几厘米就要碰在了一起,可却猛然间,在手掌的五根手指马上就要碰触这阵法封印的时候,大印似带着杀鬼气不流,力斩其头的瞬间。
无数镜面便也在这一刻齐齐绽放光芒,刺目万丈,在过去几息之后,眼前的金色这才缓缓消失,但那万尺掌印却像是被突兀金光所禁锢,停留在了当下一动不动,与此同时在每个阵法镜面之中,都好似可以复制千万物品般,倒映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金光法印,只见,那些已然颠倒倒映了红袍男子掌法的镜面迅速扩散,开始了颠倒重复,每阵皆有。
却说那金色手掌,虽说被禁锢在了半空只差分毫,可在那恐怖的涛涛威压之下放眼万里,无数镜面阵法已然开始了崩坏,在那尊手掌大印摧毁了大范围空间之时,镜面里不出所料的,倒映出了一个一样大小的掌法手印。
再投去目光的时候,两掌只是得如所愿,相迎碰撞在了一起,随后。
两手大印法诀竟然变换成为了、透明的烟丝齐齐飘散在了茫茫之中,在这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下,难逢必有一败涂地,随着平静,在烟雾消散,天穹地域安静的下一息,整座“靖庐”在过去许多年来、又一次剧烈震动了起来听得忽然间、砰隆隆地响声带动波纹传遍四方。现如今如果再有旁人距离如此之近的话,估计他人的金身玉骨也会落了个形神俱灭的凄惨下场,修行多年,死不瞑目。
例如眼下,就算是那红衣红袍的男子,现如今也是双耳翁明,捂住胸口嘴角大口大口地溢出鲜红的血液,惨不忍睹,可在这波纹荡荡回旋之机,意料之外,又一个一模一样的掌法手印,在这马上快要崩坏破碎的镜面罗网之外压了下来。其状也是万尺大小,外表一样只是形似,但不神似,那男子的掌法是如金如光,而且还可以看到清晰的掌纹。
可这个突然出现的,却是由刚刚消散的烟雾所组成,那些烟雾从当今聚散出现起虽就是掌法的形状,但表面却是有着无数烟雾所组成的半透明奇异触手,每个触手都有着五指手臂长短不一看似无风自动,极为奇异妖异。
且那些个触手,从出现开始就展现出了强劲的伸缩力迅捷延伸,吸附着万万里内所有破碎的碎片,眼看着它们把碎片相互拼凑在了一起,就像是给这手掌穿上了又一副庞大手甲。大印掌法没有掌纹,且还有着无数碎片组成的凸起,散发着透明的银白色光芒,看起来十分绚丽薄弱。
“双掌不出所料又再一次的,轰轰碰触到了一起。”
男子见状立马就忍着原有的伤势,咬破左手指尖。右手手掌沿心脉向着左手指尖,快速连点数下、竟是让他硬生生逼出了,六滴黑色浓稠鲜血。
眼瞅着男子双眼一闭,左手抬起放在嘴边掐指念诀,右手则是点在血液之上,画出了一个闪耀着红芒的,巨大符文。符文画得很快在画好之际,男子猛然睁开双眼,他的眼眸已然成为黑色,面色散发出了病态的白色。眼看也就过去了五六息的时间,男人的眼角竟迅速出现了皱纹,苍白的面部长出了深褐色斑点,乌黑长发随发髻变白。
眨眼之间,你我再看这位就在方才还算年轻的男子,身体已然收缩变得干瘦无比,口中气若游丝,全身散发着腐朽般的气息。
再次见他人已是不堪入目。
显然不能再称呼为男子的老者,双手颤抖着抬起,好似在用全身最后的力气,将那符文狠狠推出、符文大闪间融入进金色法印之中。
待到做完这些,红袍老者好似从中年,走向了末年,全身干瘦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似的,方才一切历历在目,这一击对他来说恐怕已是气力的全部。
“不过,世事无绝对也是此理。”
转过头来再看那红色符文、在融入了金色法印之后,手掌立刻就成了红黑色,从万尺瞬息成了百万尺,直至这片被人特意布置的阵法,彻底破碎消散殆尽,这才显露出了那银色手掌之后的,易虚掌门。
易虚童子眼见如此,看到这一幕也是不由脸上露出了一丝讶异,想想随后则是变成了冷笑,听他开口悠悠道:“今天注定,咱们几个只能活着一人出去,至于其它想都别想,两位,咱们也算相识已久,想来不如把你们珍藏的法宝仙兵拿出来吧。如此一来我好也给二位,留个完整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