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吗,榛琪,我说过要娶你,你说过要嫁我,跟我回秦国,好吗?”
榛琪听到这话,眼泪又出来了,说不出话来。
赢政心疼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别怕,有我在。”
榛琪幽幽的说“政哥哥,他们知道我跟你关系要好,知道你回国后做了秦王,还说秦国人杀人无数,他们找不到你寻仇,就全把气散到我和父亲身上,把我们赶出了邯郸城,父亲只好送我和哥哥们一起上山学武,就独自去齐国奶奶家了。平时我到集市上买东西,都不敢走大道,不敢以真面示于人前。前几日父亲来信说奶奶病重,要我和家兄赶去齐国,刚才在市集上好象听见有人叫我,所以来这看看会不会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
“啊,你听到我叫你了!太好了!还好你听到,想着要回来看一下,不然,我们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在一起。”
顿了顿又说:“刚才你说的他们是潘全那痞子吗?”
“不止他,还有其他人,很多人。”
赢政难受的抓着胸脯,一拳打到木墙上,眼里散发出灭绝一切的光:“赵国!!!”
榛琪赶紧拉过赢政的手“政哥哥,别这样我没事的,你难过,我也会难过的。只是不要打仗了,行吗?赵国,因为和秦国打仗,已经死了很多人,倒处都是流离失所的百姓和小孩,家兄也对你特别的反感,他们这样对我,我能理解,我没有怨言。政哥哥,我很怕,我怕你死,我怕失去你,我只要你好,我不要你做什么皇帝,我只想平平安安的和你在一起,这样可以吗?”
赢政看着榛琪的样子,听着他说的话,心被狠狠的抽了一下:“榛琪,我没有,我没有杀他们,我现在都还没有行冠礼。很多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战争政令,不是谁想打谁就可以的,那是时势,有些事情不可避免,人为是拦不住的,我就样说,你明白吗?”
榛琪狐疑的看着他。
赢政想了想,拉住榛琪的手:
“我这样跟你说吧,榛琪,我一懂事见到的所有人都是仇恨我,蔑视我,打骂我,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是秦国人吗?整个邯郸城、赵国乃至整个天下就只有你对我好。我回国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做上秦国的王,那个时候我才十三岁,丞相和母后叫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我不可能不听母亲的话,我不能忤逆她。也不能不听吕不韦的话,抛开丞相救我父亲和我的事不说,他现在所做的每一项决策,都是于民于国有利的,一个对国家有用的肱骨之臣,我不应该听他的吗?如果不听,那我岂不成昏君了。太后一直想立公子蛟为王,无时无刻的不在算计,巴不得我马上死,现在即使我把王位供手相让,太后和公子蛟一样不会放过我。现在,我只有更加强,让太后和公子蛟打不倒我,不敢算计我,我才能活下去。不是我容不下别人,是别人容不下我,坑杀赵人的也不是我,是上一辈的事,但是仇却结在我身上,他们要灭秦国,也要灭我,你懂吗?”
听了这些话,榛琪有些不知所措“政哥哥,我不懂,我不想懂,我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只要你不死,我只要你平安,别的我都不管。”
“榛琪,从我俩认识的那天起,你见我杀过人,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吗?”
“没有。”
“那你跟我一起回秦国,我们一起去面对,可好?”
榛琪无奈的说:“政哥哥,我不能,不能。”
赢政有些急了:“你只想其他人怎样好,却不曾想过我会怎样吗?”
“没有,没有,政哥哥,我只想你好,我只要你,只要你好,你平安、你无灾祸、无病痛,哪怕要我去死,我都愿意,可是我真的不能跟你回秦国。政哥哥,要不我俩找一处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一起生活,可好?嗯?”
赢政转身背对着榛琪,面对大海,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下,转身拉着她的手:“来,榛琪,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榛琪这才坐下。
“榛琪,从小到大,你可曾见我欺压他人,伤天害理的事?”
“没有。”
“那你可记得,你为我擦了多少次的药,我受过多少的欺负,挨过多少打,你可记得?”
榛琪难受的摇摇头。
“我父王回秦国后,我和母亲在赵国在邯郸受了多少次暗害,多少次险些丧命,你可知道?”
榛琪泪盈盈的看着他,不做声。
“我回秦国入宫后,太后不喜我,公子蛟对我虎视眈眈,无时无刻不想置我于死地。其他国家的人派了细作在狩猎场、饭菜里、寝宫里等等无所不及的地方,用尽各种手段都是想要害死我,如果不是吕丞相和身边的人为我防范、图谋,我今天根本就不会站在这里,早就化为一堆尸骨了。诺大的天地,容不下我赢政一人活下去。我不想杀人,我只想活下去,我有错吗?我有罪吗?倘若我象你所说的那样,苟且活下去,我能活吗?”
赢政越说越激动:“我不想做帝王,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但是哪一样是我可以选择的,我有选择的权利吗?你说其他国家的人民流离失所,那秦国人不也是被其他国家的人杀害吗,不也一样的在其他国家的无故讨伐中流离失所吗?普通的平民百姓有什么错,他们一样有父母,有兄弟姐妹,和你我一样有深爱的人,有要保护的人?当别人不容我、不容秦国的子民活下去的时候,我们不应当自救吗?简单的活下去有错吗?我不想灭他国,但是他国难道也不想灭我吗?我能左右得了其他国家君王的思想吗?他们都象你我一样只是想单纯的生活吗?我想保护你,保护我的子民,让所有想活着的人都好好活着,我有错吗?”
顿了顿又说:“你说你的哥哥们不喜你,就只是因为我们两情相悦,你是他们的妹妹,你对他们做过什么,你害过他们吗,我害过你的哥哥们吗?这种毫无理由的不喜,对我公平吗?难道你要让你的哥哥们和其他人杀了我,让他们高兴,你就高兴了吗?”
听到这话,榛琪跑上来抱住赢政:“不是这样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杀你,不会的,你死了,我也不能独活。”
赢政听到这话,情绪才稍稍平息了些。这么多年这些话一直憋在心里,从未对外人说过,他不敢说,也不能说,他不能让外人看到他内心脆弱的一面,唯有在榛琪面前才能一吐为快,这些话是第一次说,也是最后一次。
“那好,跟我回秦国,从现在起,让我保护你,可好?”
树屋内,两人都没有作声,只有沉默,伤心到让人窒息的沉默......
榛琪看着这个王,这个从小到大受尽欺辱,一直都不曾害过人,只想活下去的王;这个时刻都要提防别人害自己的王,时刻都被算计的王,该是有多么的孤独,活得多么的艰难,真的太让人心疼了。不行,我要跟他在一起,哪怕不能长久,也要和他在一起,打定主意后:“政哥哥,目前我暂时不能跟你回秦国,我要先去齐国看奶奶,请得父亲的同意,我才能跟你一起回秦国。”
赢政想都没想就说:“那我和你一起回齐国,我们一起去请求你的父亲同意可好。”
榛琪擦了擦眼泪:“不可,政哥哥,方才你也说了,你在秦国都有危险,到了其他国家就更危险了,所以你不能跟我一起去。”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
榛琪急了,一下子拔出腰间的剑,对着自己的脖子:“如果你一定要跟我去,那我唯有先死在你面前,也总比看到你被别人杀死的好。”
赢政吓了一大跳:“好好好,我不随你去,你先把剑放下,我就在这里等你,好吗?”
听到这话,榛琪这才把剑放下来:“那我抓紧时间,这就去,你等着我。”
说完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这是母亲给我的玉佩,你收好。”
到这里,她已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将手中的玉佩放在赢政的手里,紧紧握住赢政的手。因为她也不知道,这一路回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见他的政哥哥,父亲会不会同意,哥哥们又会怎样,如果路上再遇到有知道自己和政哥哥关系的人时,能不能逃脱。自己是真的想和政哥哥一起回去征得父亲同意的,但是此去已是危险重重,如果政哥哥同去,更是险上加险。现下这树屋没有其他人知道,还算安全,虽然生活用品这些不象家里那么齐全,但该有的,也是有了。
“政哥哥,等着我,我一定回来。”
赢政不舍的把榛琪搂在怀里:“我就在这等你,哪也不去,你一定要回来,如果你不回来,我会死的,嗯?”
两人下树,依然难舍难分:“榛琪,你骑我的马回去,我的马快,这样我就不用等太久了。”
榛琪红着眼睛笑了笑,单纯的模样在阳光下整个人都在发光:“政哥哥,我的马也和你的一样,是赤兔马,一样的快。”
“不行,你得骑我的马,把你的马给我。”
转身:“赵高,把我的马给榛琪,她的马,我留下。”
“诺!”
榛琪骑着马跑了一段距离,都能听到赢政在叫她快些回来,听到赢政的叫声,调头骑了回去,跑到赢政身边,不舍的站着。
赢政一把就把她拉在怀里:“怎么,不去了吗,是现在就和我一起回秦国吗?”
“政哥哥,要去的,我只是忍不住的想要回来再看看你,这次,我真的要走了,最快的速度来回是十日,等我十日,我就回来。”
榛琪狠了狠心,骑上马,绝尘而去,那只青鸟,在赢政的上空盘旋几圈后,也追随榛琪飞去了.
赢政拿出腰间的令牌:“赵高,去,把城里的暗卫派些去,暗中保护榛琪一家,永远保护,没有朕的旨意,不得撤回,每十日给我报一次她家中的情况,如遇不良歹徒,视情况自行决定,如阻拦无果,杀无赦!”
天空中,青鸟的叫声渐渐远去......
赵高一脸谄媚凑上身“陛下,这个姑娘,陛下可以下一道旨意,或者让人直接带回皇宫就好了,不必费这么多心思。”
赢政一下拔出手中的剑对着赵高,怒斥道:“任何人都不得对我的女人说任何不敬的话。”
赵高吓坏了,赶忙跪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安排人保护姑娘一家。”
“滚!”
赵高起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拍拍惊魂未定的心,才仓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