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头,夜晚微凉的柔风丝丝吹来,身姿修长,一身雪色长衫的公子踏进了府门。
门口的小厮急忙恭迎:“老爷,您来了,夫人等您许久了。”
张龄之俊逸的脸浮现出一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淡然清雅的笑意。
家中有人等待的感觉还不错,又暖又奇妙。
他不自觉的加快了步子,墨染般的发丝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地飞扬着。
阑珊的灯火把古香古色,小桥流水,建筑精美的后花园映照的如梦如幻,依水而建的琉璃栈桥流光溢彩,璀璨异常,桥下溪水波影浮荡,清红香绿一片朦胧。
一位掩映生姿,柔情绰态的窈窕身影在发着灿然光芒的琉璃桥上向来人轻轻挥臂,清喉娇啭:“夫君,来这里!”
张龄之走上栈桥,看着桥中央活色生香的美人盈盈走来,眸含秋水地看着自己,粉腮红润,红唇轻启:“夫君,你难道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了吗。”
“为夫愚钝的很,不知呢”张龄之笑容和煦,微疑道。
“请雨梦告知。”
胡乐慕顿时眉眼弯弯,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声,然后轻轻拥住了张龄之,两个手臂圈住他那约素纤腰柔声道:“今日是夫君你的生辰啊。”
“雨梦祝夫君,浅忘旧日锁眉事,前程似锦路星光。”她抬头对着那双清俊的眉眼道。
张龄之灿然一笑:“好一个浅忘旧日锁眉事,前程似锦路星光!”
然后他似不经意的轻拂胡乐慕额前的碎发道:“雨梦是如何得知为夫的生辰呢?”
先不急着感动,你先急着怀疑了!狗男人!
胡乐慕心里暗骂一声。
“夫君,是雨梦前些日子问了兄长,兄长告诉雨梦的。”
清朗的声音不急不慢的在胡乐慕头顶响起:“日后,若是想要了解为夫的事,问便是了,切莫再劳烦兄长了。”
胡乐慕赶紧乖巧的点点头。
“雨梦是想给夫君一个惊喜的,故而没有直接问夫君你。”
看妻子乖巧答应又急忙解释的模样,张龄之唇角微勾,十分受用。
“夫君,我做了好多河灯,我们去放吧!”说着,胡乐慕拉着张龄之修长温润那只手就小跑到溪水边上。
精致而又闪着微光的各色河灯齐齐的摆放在溪边,成百上千,繁复各不相同,最醒目的是,各个河灯上都用娟秀的簪花小楷写着祈愿。
张龄之随手拿起脚边的一只,上面写道:愿我夫身体安康,一生顺遂。
再拿起一只:愿我夫常开怀,无悲戚。
又拿起远处一只:深切悼念母亲云紫研
一个又一个河灯上都写着诸如此类情深义重祈愿之词。
张龄之心下震动。
曲江之人都对河灯祈愿虔诚不已,对活着的人祝福,对逝去的人悼念,母亲凄苦而亡,除了自己,无人记挂,而他自己孤家寡人,也无人为他点过灯,他原以为一生也再也不会有人为他点起这河灯了。
可这个娇滴滴本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却为他亲手做了河灯。
他看着笑颜如花的人儿把那一朵又一朵精美的河灯虔诚的放入溪流之上,然后双手合十,美眸轻阖。
天上的皎洁的明月碎在溪流上,佳人轻纱烟罗,跪坐在溪边虔诚的如信女般。
是为了他,只为了他。
他过去抓起她酥软的手,果然,莹白如玉的纤纤手指上布满了刺眼的斑驳伤痕。
他顿时觉得那伤碍眼极了。
“雨梦是千金小姐,怎么能做得粗活呢,那么多河灯怎么做出来的。”张龄之眼中露出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心疼“手还疼吗?”
张龄之看着那个眸中如万千星光的人儿眼睛红红的,一脸深情的说:“一点都不疼,如果是为了夫君,雨梦甘之如饴。”
他的眼中情绪翻涌,最终狼狈错过视线。
不过一瞬后,
双臂还是紧紧地圈住了她,他闻着她发丝间清幽的栀子花香味,一种奇异的心情一点点,一点点的悄然来临。
后花园中亭下,丫鬟们早已摆好了饭。
美味珍馐,各色菜色都是胡乐慕按照张龄之的口味做的,府中各人看这新夫人最爱研究各式菜色,尤其是口味偏甜的,只当是她自己爱好罢了。
只有张龄之知道,那是他那夫人特意为自己做的。
他从不暴露自己的喜好,饮食口味亦是。
若要发现,除非是心细如发,还时时一心只系在自己身上才可。
她真的就那么爱自己吗。
张龄之看着笑容满面,贴心为自己布菜的胡乐慕,心神一动,也为她夹了一些道:“你多用些,不必时时关注着我,太累人了。”
"不累,雨梦乐在其中呢夫君。"胡乐慕歪头甜甜一笑。
用过饭,胡乐慕又神秘兮兮的拉着张龄之回了房间,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小包裹。
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递到了张龄之面前。
虎头虎脑,憨态可掬的小老虎漆黑的墨瞳注视着张龄之。
张龄之不可置信的接过它,目光里一瞬间澄澈的如孩童一般,他轻轻的把它放在怀里,下巴抵在虎脑袋上孩子气的蹭了蹭。
这一举动惹得胡乐慕笑起来:“夫君好可爱呀。”
张龄之如梦初醒,耳根处霎时泛红。
他细细的看了一圈老虎娃娃,不是幼时的那只,想来也是,自己怎么一时犯起傻来了。
胡乐慕笑着对他说:“这是给夫君的生辰礼物,那日你说幼时是有一只的,是娘亲做的,如今,雨梦也给夫君做一只。”
张龄之心头滚烫,点点头:“谢谢你的心意,我会好好珍惜。”他一改那副毫无破绽的温润,而是真切,目光灼灼的对着胡乐慕的眼睛说:“这个生辰我过的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胡乐慕过去拥住了他轻轻柔柔的说:“以后夫君的生辰,雨梦都会在。”
“好!”胡乐慕听到一声很坚定的应答。
她抬起头,双手圈住张龄之的脖子,潋滟柔情的眸子注视着他,突然,凑近张龄之,然后轻轻吻上那瓣薄唇,虔诚而又认真。
张龄之惊的瞪大眼睛,双睫轻颤,全身都僵住了,他清晰地感受到嘴唇上传来的温软,还有那湿湿的,痒痒的气息。
他以为他会讨厌,像幼时在花楼看到的那令人作呕的似野兽般的行径,像他那无力反抗,满身伤痕的母亲经历的一样,像少年时那个白花花裸露着身体爬他床,被他一刀了了性命的丫鬟一样。
可他这时什么都没想起,只有一丝丝未知的迷茫,剩下的感觉就像是他每日在书院被投喂的甜点一样,可口又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