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目的地走着,手中的糖人也没有了吃的兴致。
不知不觉走到了没人的小巷,小巷里只有孤零零的一棵大树。
树是什么树她也不知道了,也不在意了。想要坐下,却浑身像是失了力气般跪倒在地。
一想到饿死的那个小女孩,她的心脏就像是被铁丝刺穿缠绕,再一点点收紧,随后抽出。
无尽的酸和疼,窒息感、压抑感、惊慌感、恐惧感,各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堤坝崩塌,龙卷海啸般扑面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揪心的疼,让她的眼泪忍不住直流。她趴在地上,蜷成一团,糖人掉落在地沾满尘土。
脖子上的月牙玉坠从衣服里掉出,晃晃悠悠的,一碰一碰着她。
木以气恼的拽紧了它,可却没办法把它取下。
难过的氛围笼罩着她,她又气又恼又凄然。
眼泪、鼻涕,止都止不住。
她不想哭,不想狼狈。可此刻的她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蜷在树下,泣不成声。
这世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云观醒那般好,会可怜他们给他们买吃的、买穿的。
为什么当初她就没有遇上一个能够给她一个包子的好心人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遇不到?
这世上为什么就没人能给她一口吃的呢,哪怕只有一口,也不至于让她活活饿死。
这一刻,她分不出自己到底是谁。
是原身,还是木以。木以又是谁?
她恍恍惚惚地起身,拔掉了发簪,将散落的头发弄乱,抓起地上的土往脸上、身上抹去。她把外衣脱下丢掉,捡起地上的糖人踉跄着往街道上去了。
她来到一个包子摊前,怯生生地问:“叔叔……能给我一点吃的吗?”
摊主看着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看不清脸的女人,原本有些害怕的神情也在她出声的时候变了,“去去去,哪来的疯女人,别耽误我做生意!诶诶诶,客官……”
别人都嫌弃的看着她,明明身上除了尘土和乱,她并没有其他的不好,可是他们还是很嫌弃,哪怕只是路过的,都要在鼻前挥挥手,仿佛她身上有恶臭。
木以缓缓抬头,乞求地看着摊主。
启唇又问了一句:“可以给我一个包子吗?”
摊主对上那双乞求的眼睛,刚想同意的话到嘴边就变了,“走吧走吧,去别家讨去。”
手中的糖人滑了下去,木以握住糖人,抬手用棍尖对准了摊主。
摊主面露不屑,“哟,想威胁……”话没说完,他就感觉脖子一下刺痛,他低头,挤出了双下巴也没看到签子的头,只是凭着脖子上的痛感想到那根签子已经与他负距离接触。
他咽了咽口水,心中升起一阵恐慌。他并没有看清这个人是怎么到他面前的。
就像鬼一样,悄无声息。
该不会是哪个饿死的女鬼,底下没人给她祭吃的用的,这才自己上来讨吧?
“您拿,您拿,您随便拿。”
“为什么一定要动手之后才给呢?为什么你就不能做一次好人,不能给她一个包子呢?”
木以眼中有些迷茫,像是一个懵懂求知的小孩。
“客、客官……”摊主觉得有必要辩驳一下,“我们都是小本生意,要是给了一个,往后,往后他们就会一直来找你要。这好人,我就一普通老百姓,我还要养家糊口,实在是,实在是做不起啊!”
木以收回手,糖人掉落在地,她什么也没要,转身离去。
好人,做不起。
好人,不容易做。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眼中的迷茫被冷漠取代。
没有心酸,没有心痛。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到不能再有波澜。
那片本就贫瘠的土地,终究还是没能生长出嫩芽。
那个在凛冽寒风中活活饿死的小女孩,名为——木以。
云观醒再次见到木以时,她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服,连发髻都换了。
“你去哪了?”
木以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看你跟他们玩得挺好,便自己去买了身衣服。”
云观醒本能的察觉到不对劲,苍白的脸色、红红的鼻头,明显是哭过,睫毛上还沾着湿润的水珠。
“你怎么了?”云观醒将手上的东西归一归,伸手牵住了她。
“没什么。”她恹恹的,失了兴致。想要抽出手,但对方抓得紧,她看了看,没再挣扎,也不想管了。
路上,木以一直很安静,她似乎很困,神情不太好,眼帘总是半垂着。
云观醒生怕她会突然晕倒。
牛车那里,小柳他们已经在那里等了。
“阿以姐姐!”陈花好先看到了他们,热情地挥挥手。
木以看着的,是她身后的小柳。
梦中那个面容憔悴、荆钗布裙、抱着一个枕头在冷风中悲鸣的女人,她的脸,她的一切,正在与小柳重合。
心,好像死了。
她果然,天生就该是没爹没娘没人帮的孩子,一个不配拥有幸福不该来到这世上的孩子。
她该是一个罪大恶极、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手里沾着那么鲜血,也配奢望所谓的幸福吗。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人。她也不是好人。
从来都不是。
他们的高兴木以不是没有接收到,可她无法感同身受那些高兴,像是一个局外人,旁观者,旁观着他们的一切。
小柳也察觉到了木以的情绪,她看向云观醒,只得来了他的摇头。
因为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回去的路上,微风吹着木以本就酸涩的眼睛,她昏昏欲睡,被云观醒揽过。
胸怀和臂膀明明都是冷的,可她却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在云观醒的肩上沉沉睡去。
“妈,我已经受够了,难道您也想困住我一辈子吗?”
“xx,你难道就不会为阿以想一下么?她还那么小,她也需要母亲……你就忍心看她刚没了爹又没娘吗?”
“当初我就说不要孩子不要孩子,我不想跟他要孩子,是你们一直逼我。我是不忍心,可她还有您啊!我不能为了她就失去自我啊!孩子并不是我的全部,您不能把她当做绳索来将我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