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切都如同陈则武所预料的那样。
前堂现在已经是人满为患,所有的百姓,都紧紧的挤在一起,等待朝廷给他们发放地契。
“都他娘的闭嘴,我说过了,你们来晚了,现在没地了。一切,都等户部陈大人过来安排。今日就散了吧,都回去吧。”说话的是一起跟过来的那个户部的小官。
他这么一说,百姓顿时不干了。
上一次,他们跑了一千多里路,结果扑了个空。而这一次,朝廷本来说了,只要来就有地。结果,到了现在,还有一多半的百姓,没领到耕地。
见百姓闹腾,户部小官刚要再说话发作一番,突然看到陈则武的身影。
“大人,您来了。”户部极具谄媚。
陈则武不停的皱眉,又用手指了指哄乱的百姓,“怎么回事。”
户部小官面露难色,“大人,盱眙的地已经发完了。正是按照您的吩咐,以家中男丁数量为准。”
仔细翻看名册,陈则武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可是,耕地如何分配,都是他在户部时,就已经分配好了的。怎么到了这里,耕地就不够分了呢。
“你看看。”陈则武又把名单递给夏元吉。
夏元吉也是仔细看了之后,点点头,“并无不妥。”
既然没有不妥,就不该出现耕地不够分的情况。即便说,计划和实际分配,会有些出入。
但只要盱眙县官员,如实上报,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各位,名册并无不妥。耕地不够分,确实是朝廷所没预料到的。大家先回,待朝廷再贴出告示来,大家再来领地。”
刚刚当官,夏元吉和老百姓说话,还十分的客气。
一阵唏嘘之后,有的百姓选择离开,但更多的人留在原地。
陈则武重新拿起名册,原本应该完全正好的耕地,如今却出现了不够分的情况。虽然有些始料未及,却也让陈则武心生怀疑。
“敢问两位大人,可否将名册交与在下一观。”
人群之中,一个文人打扮的年轻人,走到了最前面。他的身上,打着补丁,手里还捧着一本《大学》。
户部小官跳起来,“大胆!户部机要,岂是你要看就能看的。”
陈则武推开这个官员,饶有兴致的去看这个年轻人,“你是谁,朝廷户部的机要,可不是你能看到的。”
年轻人听了,回过身子,面向百姓,“在下商水杨安仁,朝廷既要分地,又不可看其中细则。在下觉得,其中猫腻,怕是见不得光了。”
这话一出,百姓中顿时骚动起来,人群也向前涌动,想要看到户部官员手里的名册。
夏元吉微微皱眉,有些气恼,“看你也是读书人,为何如此不晓好歹。”
杨安仁上下打量夏元吉,讥讽道,“早就听闻,朝廷陈阁堂,有一个约定门生。如今见了,果然不同凡响。溜须拍马之徒,枉读圣人书。”
说完,杨安仁还仰天大笑。
这对夏元吉来说,是奇耻大辱。
果然,夏元吉勃然大怒,一手抓住杨安仁的衣袖,“今日你说,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官今日,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杨安仁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害怕,嘴里反而更加厉害,“果然不错,如此官威,若是让圣上见了。不知道圣上,还会不会用你这样的宵小之辈。”
这些话,极大的刺激了百姓。他们发疯了一样,往前涌动。
这时候,陈则武站了起来,“杨安仁,你既然觉得,名册有问题。那你便说,说出来,本官给你做主。但你若是说不出来,他要将你千刀万剐,我也不会饶了你。”
夏元吉松手,杨安仁也是冷笑着整理自己的衣服。
“敢问陈大人,您可知洛阳梁家。”
陈则武没出声,示意杨安继续说下去。
杨安仁再次面向百姓,“洛阳梁家,家中一百四十九口,得耕地千亩。陈大人,梁家也算是灾民吗。再说在下同村马舒,他家男丁一位,我家也是如此。为何,他得一亩地,我得半亩不到。”
这一次,陈则武看向了户部官员,希望他可以给一个解释。
户部官员,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说,你自己去太上皇那儿认罪。”陈则武声音冰冷。
户部官员心里咯噔一下,“洛阳梁家,那是晋王殿下的亲家,自然要多分些。至于那马舒,他表亲在盱眙县衙里当差……”
没说完,百姓也没听完,杨安仁便又是仰天大笑,“哈哈哈,好好好。”
杨安仁用手指着陈则武和夏元吉,“强权之下,何来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