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瓜州渡,顺着运河一直往北,便是淮安府。
从淮安府的清江码头上岸,再往西,就是进了凤阳。这虽然有些绕路,但这走的都是官道。
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陈则武刚从淮安府出去,淮安府知府丁真来到城外送行。朱允熥是君,丁真是臣。臣送君,理所当然。
往西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丁真还没来得及回城,就又来了一队人。
说是一队人,其实也就只有三个。
最前面的夏元吉,骑着高大的马,手里拿着朱标的圣旨。
这匹马,是夏元吉奉了朱标的旨意,特地从御马监挑选的一匹高大又温顺的马。
而这匹温顺的马,一路上也十分的不老实,几次差点把夏元吉从马上掀下来。
“大人,您看。”丁真的随从远远的瞧见,用手指了指。
丁真驻足看了一会儿,无奈的摇摇头,“得,朝廷又来人了。送走了储秀兵,又来了张坤申。”
储秀兵和张坤申两人都是武周时期的御史,储秀兵前脚刚刚封赏了一个官员,张坤申后脚就又把那人抓进大牢。
丁真站在路边,静静的等待。
洪武十三年,朱元璋以宰相胡惟庸纠结地方势力意图叛变为由,废除了宰相制度。同时,还大力推行对地方官员制度的改革。
巡抚制,就是以此为雏形。
在洪武二十六年时,第一次出现了巡抚这个词。朱元璋命朱标,巡抚西安。
在此之前,也经常会有中央的官员被派去地方进行巡视。再将巡视的结果,报告中央。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巡抚”,权力远没有后世来的大。
“在下南书房阅示大臣,钦命扬州、淮安二府巡检使,夏元吉。”见到丁真,夏元吉下马行礼。
丁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夏大人,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事实上,丁真从来没听说过夏元吉的名字。只不过,从最近的朝廷文书来看,似乎确实有了一个后生,进了权力中枢南书房。
“想来就是他了。”丁真暗暗点头。
“夏大人,您请。”
夏元吉把手上的缰绳扔给随从,和丁真两人走在前头。
“丁大人,在下奉皇上旨意,特来查淮安、扬州两府百姓拒征徭役一事。”夏元吉直接说出此行的目的。
丁真放慢脚步,面带疑惑,“拒征徭役一事,户部的陈大人已经……”
还没说完,丁真的手腕,就被夏元吉握住。
心头一惊,丁真抬头去看夏元吉。而后者,却是满脸的笑意,“丁大人,您说错了。户部陈大人查过了,可在下,却什么也没查过。”
说着,夏元吉还亮出手上的圣旨,“我是钦命,而陈大人,却是职责所在。”
丁真脸色变了变,嘴唇也有些发干。
钦命不说,就是奉旨来的。而陈则武是职责所在,这句话不假,却极具攻击性。
这么看来,夏元吉此行,就会有两种情况。
一,是为了查百姓拒徭一事。
二,是为了查陈则武职责之内的事。
不过,丁真却是笑了笑,“既然夏大人是奉旨前来的,那下官自然也不能耽误了夏大人。只是,下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请说。”夏元吉知道丁真想要说什么。
丁真故作神秘,“昨日,太子殿下下榻淮安府。今日,殿下又是刚刚离开,去了中都。无论你要做什么,莫要惊了殿下。不然,你我都担待不起。”
这回,轮到丁真握着夏元吉的手腕了。
夏元吉似乎毫不在意,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淮安城。
刚刚走了几步,夏元吉又停了下来。他的脚下,是一道石阶。而石阶底下,竟然是一个泉眼。
见夏元吉疑惑,丁真并不感到奇怪,“这道泉眼的底下,直通运河。陈大人说了,若是泉眼的泉水,几日不动,又突然喷薄而出。全城百姓,就都要往高处避险。”
“这是为何。”夏元吉更加疑惑了。
丁真继续解释道,“故黄夺淮,运河不平。淮安府,一直都是饱受水患困扰。陈大人说了,泉眼无水之后,再喷薄而出,便是会有水患。”
“他不查征徭之事,反而做起了水患?”夏元吉突然反问。
丁真则是摇摇头,“那大人您觉得,户部陈大人,他该做什么。淮安府上上下下几十万人,大人您是否想过,百姓为何会抗拒徭役。这是死罪,百姓却不怕死。”
夏元吉愣住原地,他知道,陈则武重视百姓,是出了名的。
渐渐的,夏元吉变得有些迷茫,目光也有些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