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消息传到了京城。
满朝文武都知道了,在淮安府和扬州府,出现了私征徭役,以灾民的名义侵占耕地的事情。
不过,消息在朝廷上传开的时候,提刑按察使谢长千正在朱元璋的永安宫里用膳。
朱元璋敲动手中的银筷子,满脸笑意的去问谢长山:“咱待你如何?”
谢长山的爹,在朱元璋攻打扬州府时,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虽然后面没有封爵,只是有金银的赏赐。
但是,朱元璋也一直没有亏待过谢长山一家。
洪武四年时,谢长山的二叔,强抢民女。对此,朱元璋也只是打了三十的廷仗。受了些皮肉之苦,就给放了回去。
谢长山心中一凛,忙道,“皇恩浩荡,当以肝脑涂地相报”。
朱元璋轻轻的点头,把一块肉,夹到谢长山的碗里,“确实,你谢家,这些年,也是对朝廷,对大明,功劳不小。”
这是一句夸赞,可在谢长风听来,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他虽然是正三品的提刑按察使,但实际权力并不大。而且,他和朱元璋,从洪武四年之后,就再也没单独见过面了。
谢长风甚至怀疑,朱元璋是否还记得自己。
因此,在收到进宫的旨意时,谢长风的心里,是抗拒的。可又不敢不去,只能硬着头皮顶进去。
微微的迟疑,让谢长风手上一松,银筷子掉在了地上。
正要弯腰去捡,就听到朱元璋的声音。
“掉在地上了,就别去捡了,让人换一双便是了。”
这句话,吓的谢长风满头大汗。
他清楚的记得,同样的话,朱元璋也对杨宪说过。
这个曾经刘基的学生,就成了朱元璋、刘基、李善长三方斗争时的牺牲品。
正如朱元璋所说的,换了就是了。
谢长风一个哆嗦,彻底受不了了,双腿一软,跪在了朱元璋的面前,“太上皇,臣死罪!”
朱元璋眼皮微微的抬起,“你何罪之有,掉了一双筷子而已,不至于。”
说话的时候,谢长风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朱元璋的目光,就在自己的身上上下扫视着。
谢长风不敢回话,也不知道回什么。就只能把整个身子,伏在地上。
吃饭的地方,在永安宫后面的菜地旁。
边上,有一个拱门。
拱门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就只是站在那里,等待朱元璋的传唤。
朱元璋微微转头去看,又轻轻的点头,示意那人过来。
都察院右都御史史丞手拿一本折子,慢慢的走进来。
原本,他是去找朱标的。可是,朱标让史丞去把折子送去南书房。陈则武人在扬州,杨士奇又告假在家。南书房没人审阅折子,他又不能把折子送去扬州府,就只能来找朱元璋。
史丞进见上疏,朱元璋打开一看:“臣都察院右都御史史丞,查权臣谢长风……”
这一份弹劾谢长风的奏疏,公然指出谢长风结党营私、收受贿赂、内外呼应,招摇撞骗等罪状,铁证如山。
只能说,史丞的这份折子来得太是时候了。
这天上午,史丞刚刚得知,朱元璋正和谢长风谈古说今,论国家大事。朱元璋高兴地留着谢长风一起吃午饭。
这才有了开头的对话。没料想,饭还没吃完,就听到太监传呼,:“都察院右都御史史丞觐见!”
史丞信步走来,从袖中拿出奏折,呈给朱元璋,朱元璋一打开,认真去看。
而跪在地上的谢长风,偷偷看到是都察院的人,更是汗水湿透后背。还微微的抬头,想要去看。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不出事,你不知道上折子。”朱元璋怒了。
这句话,是说给史丞听的,更是说给谢长风听的。
朱元璋左手一挥,示意谢长风别看,转头跟史丞说,“史卿所言极是,咱当认真处之。”
让谢长风起来,两人继续用膳。直到吃完,等谢长风用完御膳,朱元璋把奏折递给谢长风,说,“谢长风,你觉得,这案子该如何。”
谢长风一看,扑通跪下,连连磕头:“请太上皇饶命,臣知罪了。”头皮都磕破了,连地砖都染红了。
朱元璋看了许久,半天说出一句,“你辞官,回家种田去吧。”
史丞有些错愕,更加不敢相信。
要知道,史丞的弹劾文书里,列举了四大罪状:欺君灭法、背公行私、结党营私、揽事招权。这些都是皇帝对大臣最为猜忌的,而且真凭实据,铁证如山,随便一条都罪不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