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入春,阴雨不断。
从三月末到四月初,整个京畿地区,雨都没停过。
都说,春雨贵如油。
可连日的春雨,也让百姓苦不堪言。钦天监监正的刘基,上书朱标,请求朱标,祭拜上天。
可不信天的朱元璋,并不同意让朱标去祭拜上天。
最后的选择是,让太子朱允熥回中都凤阳,一边祭祖,一边祭拜上天。顺带着,考察民情。
官造所,陈则武仍然没有搞懂为什么会堆积那么多的铜。
但朱元璋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让陈则武先跟着朱允熥去中都凤阳祭祖。
连日的春雨,让百姓有些怨声载道。从京城出去,几乎所有的官道,都是泥泞不堪。
城门大开,却没有什么出城的百姓。
“殿下,咱们这是先去哪儿。”随行的马三保,看到雾气之中的那三个大字:金川门。
去凤阳,一般是走定淮门。那里,有一条官道,直达凤阳。
朱允熥坐在轿子里,却丝毫感受不到轿子的晃动。十六个人抬的轿子,四平八稳。只有茶杯中的茶水,微微的晃动。
“淮安府。”朱允熥回答。
轿子里,陈则武在仔细的翻看淮安府的县志。他面前的火炉,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
气温很低,按着陈则武的感觉,估计也才个位数的温度。
已经是清明了,却还像是隆冬一样。
出了金川门,十六个人抬着轿子,轻轻的放在马车上。下面的路程,将由马车拉着去。
“大伴,孤听说,淮安府人文荟萃,商贾云集,堪比苏杭。”朱允熥从来没去过淮安府。
他对于淮安府的所有印象,都来自于书上。
陈则武抬起头,炉中的火,在他的眼里跳跃着。
他们所去的淮安府很大,而此行的目的,却是山阳和清河两县。绕过盱眙,去山阳,再到清河。然后从清河去凤阳,这就是他们此行的路线。
绕道清江,其实就是去往清江闸。
历史上的清江闸,是从永乐年间才开始有记载的。但实际上,在洪武五年时,朝廷就已经开始了清江闸的修缮工作。
这,在清江县志上,有着明确的记载。
“襟吴带楚客多游,壮丽东南第一州”陈则武嘴里,念出这一句诗。
这句子,本是姚广孝在淮安府时写下的,足以看出淮安的历史地位。当时,又是大批的石头木材,通过各种方式运往北平。
淮安府,就是必经之路。
“好诗。”朱允熥拍手叫绝。
陈则武却没那么的轻松,他的表情有些凝重,一直在翻看手中的清河县志。
“诗是好诗,但淮安府可却没那么好了。殿下您看,如今,淮安府,有户十五万九千三百户,丁四十五万二千。”陈则武又翻开第二页。
“这么多的人,和徐州相当。却交给朝廷的税粮,不足扬州的一半。淮安府,本是运河重镇,一向都是以富庶而扬名天下。可如今,税收却如此之少。”
这个数据,还是洪武十七年的统计。虽然有可能还有出入,但从另外一个数据,便可看出端倪。
“洪武十七年时,徐州和淮安粮税相当。如今,短短不到三年,就拉开了一倍的差距。”
这个数据,和陈则武印象中的淮安府差的有点大。
堪比苏杭,虽然不至于。但在江北诸州中,也是排名靠前的府县。
建国后,朝廷也因为淮安府是黄河、淮河相汇,治理黄河、淮河水患,每年都是会给淮安府拨款。
吃最多的钱,粮税却是最少的那个,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严查。”朱允熥的态度,就是这个。
陈则武点点头,严查是一定的。只不过,这其中,怕是会有什么隐情。毕竟,淮安府作为户部赋税大府,一直为朝廷重视。
越往北走,雨水越大。即使坐在轿子里,也能听到外面的雨声。
陈则武掀开轿帘一角,外面的雨幕中,随行的殿前军将士们,身上早就已经湿透了。
那面象征朱允熥身份的紫暗红色龙旗,也被雨水打湿,牢牢的沾在旗杆上。
雾气,水汽,完全的混杂在一起。
“曹国公,这是到哪儿了。”陈则武叫了一声。
后面的李景隆,纵马赶过,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眯着眼睛,尽量使雨水不要进入眼睛。
“刚刚过了扬州地界,再往前,就是扬州府了。按着这速度,到淮安府也得明天才能到。”雨水很大,陈则武费力的分辨李景隆的话。
重新盖上轿子,以免雨水打进来,“殿下,要不今晚先在扬州府停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