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什么。”
“大炮。”
院子里面,陈则武用着从工部带回来的玄锡粉,打磨手中的炮筒。
这么多天了,工部的工匠,并没有做出能让陈则武感到满意的炮筒来。要么太厚,要么太薄。
而无论厚还是薄,都特别的容易炸膛。
在战场上,炸膛是十分危险的。
院子里,只有陈则武和李瑾曦两个人。说来惭愧,成亲这么久了。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甚至连说上几句话,都成了奢望。
今天,本是朝会的日子。可朱元璋明确告诉陈则武,这些天的朝会,先不要他参加。
“这些,难道不是应该由工部的工匠做吗,你怎么还拿家里来了。”李瑾曦好奇的用手指,戳了戳冰凉的炮筒,又迅速的把手收回来。
陈则武用手指的指腹,一点一点的伸进去,仔细的感受。
“工匠总做不出我想要的样子,大军再有几日,就要到大宁府了。大战一触即发,再不做出一个模子来,前线的将士们连火炮都没得用。”
指腹摸到一个疙瘩,而且这里的厚度明显要比炮筒口的要厚上一些。
古代的火炮,不同于现代。炮筒的厚度不仅要适中,还不可以粗薄不一。否则,就时刻有着炸膛的风险。
即便不炸膛,其射程和威力,也会大打折扣。
不得不承认,蒙古的骑兵,到现在仍然是顶尖的。要想和蒙古的骑兵相抗衡,骑兵手中优良的火铳,一定是关键。
由于是骑兵所用的,火铳的后坐力,也是十分重要的。
否则,一炮下去,就很有可能把整个人都掀翻下马。
“难吗。”李瑾曦一直陪在陈则武的身边,嗅着空气中的香气,陈则武有些心猿意马。
陈则武的身心,都感受到了很大的波动。
使劲的嗅了嗅空气中的冷意,让自己清醒一点,“反正,没那么容易。朝廷,准了我几天的假。如此也好,在家仔细钻研一下,再好好陪陪你。”
陈则武把玄锡放进炮筒,在疙瘩的大致位置,使劲的晃动摩擦。
玄锡在晃动时,会发出一种特有的清脆的声音。尤其是在遇到障碍物时,清脆声音会变得略有沉闷。
只要玄锡在晃动时,声音一直不变,始终清脆如一,那就是大功告成。
“岳父大人,上朝去了?”陈则武突然想到了李伯昌。昨天晚上的议政时,李也参加了。不知昨晚的议政,到底议的是什么。
陈则武把耳朵贴近筒壁,仔细去听筒壁内风吹过的声音。
“如何……”李瑾曦刚要问,就看到陈则武皱眉,做出噤声的动作。
风,吹入筒壁。空气在里面流动,和金属摩擦,所发出的声音。在陈则武听来,特别的悦耳。
找到疙瘩大致的位置,再去听。声音有些沉闷,风就仿佛是缺了一个口。
“还不行,这里头,有个疙瘩。而且,厚薄不一,怪不得工匠们,费了几天的功夫,也毫无进展。”
陈则武有些着急了,他闭上眼睛,仔细回想这其中,有哪些偏差。
这时,陈则武看到院子里,那个咯吱咯吱的小水车。由于年久失修,水车已经有些破旧了。
看到水车,陈则武想到了《天工开物》中,对火铳的记载:西洋炮,熟铜铸就,圆形若铜鼓。引放时,半里之内,人马受惊死。平地爇引炮有关捩,前行遇坎方止。点引之人反走坠入深坑内,炮声在高头,放者方不丧命。
想到这儿,陈则武两眼放光,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陈则武拿开炮筒,点燃蜡烛,将蜡烛伸进炮筒的筒壁内,仔细观察。
筒壁内,已经有些氧化。同时,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铜斑。这些铜斑,大小不一,附着在筒壁上。
这样的铜,也叫生铜。
意思就是,仅仅经过粗略加工冶炼的铜。多杂质,易断裂,韧性远不如熟铜。这种铜,用处广泛。但同时的,也有很多地方用不到。
而在《天工开物》中,点明了炮筒,所需要的是熟铜,也就是精铜。
陈则武拍了拍脑袋,他怎么把宋应星给忘了。这个人,可以说是明朝工艺方面的奇才。哪怕是几百年后,还有很多制造业,需要借鉴宋应星的《天工开物》。
想到这儿,陈则武赶紧提起笔,他要在天黑之前,把这份折子送去南书房。
要让朱标看到,毕竟,炼制熟铜,也不是一件小事,这是一个大工程。为什么古代的铜很贵,甚至可以作为货币。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冶炼技术的不成熟,无法做到大规模的冶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