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的风,吹灭了桌上的蜡烛。
蓝玉取来火,又点燃这仅有的光。
有了光,常茂看清楚了香囊的样式。香囊上,绣着一条紫金龙。香囊的右下角,还有东宫的标记。
“三爷,您说。只要是您吩咐,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常家也在所不辞。”
朱允熥对于这样的表态,并没有太过的在意。
再摸出一块令牌,“这是原来锦衣卫的牌子,虽然锦衣卫被皇爷爷裁撤了。但这牌子,除了父皇的圣旨,这牌子就是最管用的。”
“出来吧。”朱允熥看向了身后的门。
门外,刘校峰轻轻的走进来,在朱允熥身边弯腰。
“把你的东西,也拿出来。”
刘校峰从腰间,摸出刑部大牢的牌子,也放在了桌子上。
这有些陈旧的木桌上,摆上了三件东西。
朱允熥的香囊。
锦衣卫的令牌。
刑部大牢的令牌。
刘校峰是刑部侍郎,洪武七年时,由国子监补入刑部。后来,在刑部呆了十二年。
“说吧。”朱允熥看向刘校峰。
“是,殿下。梁国公……”在看向常茂时,刘校峰愣了一下,“开国公,下官乃刑部侍郎刘校峰。原先为锦衣卫在刑部监官,锦衣卫裁撤后,就一直呆在刑部。”
“昨儿,工部崔珵、礼部李原名,散朝之后,醉雅轩喝茶。二人约定,在下月初二,上奏弹劾三边总督铁铉、户部尚书陈则武、吏部尚书李善长昌,还有曹国公。”
“都什么罪名。”常茂立刻反应过来。
刘校峰不紧不慢,“铁铉是不奉诏,陈则武是泄露省中语,通军三边。李伯昌是选举不实,曹国公是募私兵。”
这一下,常茂有些不解了。
三军统帅,不奉诏,常有的事情。带兵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毕竟,对于时局的把控,总等着圣旨,黄花菜都凉了。
选举不实,基本上每一个吏部尚书都会犯的错。
至于募集私兵,京城里大把的人。
而陈则武的泄露省中语,说白了就是泄露国家重大机密。但是,何为机密,这得皇帝说了算。
想了半天,常茂也没想明白。
“三爷,您是让常家保陈则武?”
朱允熥笑着摇头,“这倒是不必。孤找你,只需要你做一件事。”
“知道你旁边那个,甲字一号,绑着的是谁吗。”
常茂回想一下,再联想最近的事情,马上就有了答案,“纪纲。”
“不错,孤要的是,你看住纪纲。除了你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纪纲,他一定不能死。”
在诏狱,把人带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能活着从诏狱出去的,屈指可数。但是,让人死在诏狱里,却很简单。随随便便一个手脚,就能让一个人暴死。
常茂点头,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可以为朱允熥做事的机会。
“三爷,您若是有用的到常家,您言语一声。”突然,常茂低下头,面露凶光,“常家虽说被卸了兵权,但只要三爷您一声令下。常家一百一十二口,就算是全死了,也能让您顺利坐上那个位置。”
这是一句表忠心的话,朱允熥听着舒服。
朱允熥的手,按在常茂的肩膀上,“放心吧,皇爷爷他舍不得你。在这儿,呆上几天,你就能出去。但你要记得孤说的话,纪纲不能死。”
从诏狱出来的时候,朱允熥用手挡住太阳。
马三保跟过来,“殿下,都安排妥当了。明日一早,朝会上,热闹许多。”
朱允熥叹气,“若不是念在兄弟之情,孤……”
“罢了,吩咐下去。孤的舅舅,每日餐食,不得从简。所需开支,从东宫算。今日起,东宫戒严。再告诉陈则武,殿前军的人,他得看住了。”
在回东宫的路上,蓝玉快步跟上,“三爷,这事儿,您是不是很早就和陈则武商量过的。”
朱允熥微微一笑,“他和孤说,以新政之名,行大统之事。实施新政,郡王府的人,肯定坐不住。单单一个新政,蹦出来多少人。这些人,可不都是郡王府的人。”
“只是,孤在想,皇爷爷和父皇那儿,该如何交待。儿孙辈,如此争权夺利。皇爷爷,怕是要寒心。”
蓝玉没听懂,但他这时候也不能怂,拍了拍自己的头,“三爷,这本就该是您的位置。要臣说,他一个庶子,算得了什么。皇爷仁慈,念及祖孙之情。庶子若是真不知好歹,臣愿用这个脑袋,给三爷您换一个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