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则武刚要发作,被朱元璋眼神制止。事实上,朱元璋倒是想听听,这个刚刚上任的兵部尚书,有着什么样的见解。
“你继续说,咱听着。”
朱元璋从来没有过的,给沈溍倒了一杯水。
沈溍有些受宠若惊,扑倒在地上,眼含泪光,“太上皇如此厚恩,臣足以为报。臣愿为太上皇,为皇上,为大明朝,肝脑涂地。”
这种漂亮话,朱元璋听的太多了。他面无表情,又重复了一句,“你先说,咱听着。”
“太上皇,蛮夷多变。若是如南书房所言,以抚为主。那臣敢问太上皇,钱粮何来。既然是抚,那要就安置土司。既要安置土司,那地哪来,钱粮又哪来。”
“打赢了,便是一劳永逸。若是安抚,朝廷又有多少的钱粮,可用在他们身上。”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就好比,康麻子招抚吴三桂,花了一千多万两银子,还无济于事。
最后,康麻子没钱了,吴三桂就反了。
但同样的,康麻子早就知道吴三桂会反,但为什么不派兵去征剿呢。
原因很多,比如好面子,又比如北方的草原也有隐患。但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打到云南,太费国力了。打赢了还好,打不赢,那就将一直陷在那片泥沼之中。
“你说呢。”朱元璋又看陈则武。
陈则武有些气闷,“太上皇,朝廷实在是分身乏术啊。若真要倾全国之力,南北同打。钱粮,户部凑的出来。但是,这一整年,可都不好过了。”
“迁都要钱,运河要钱,灾民安置要钱。别的都可以暂缓,但灾民的安置却是刻不容缓。臣始终觉得,灾民大于天。”
“放任不管,灾民就会生起民变。元,亡了也才十八年而已……”
“你放肆!”沈溍叫了出来。
朱元璋不在意的摆摆手,元是怎么亡的,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他一家子,都是活活饿死的。而朱元璋自己,不也正是因为想要活命,才走上造反的路。
正是因为如此,朱元璋对于陈则武以工代赈的方法去赈济灾民的做法,一直都十分的支持。他知道,饿着肚子只想活命的老百姓,会产生多么大的能量。
不过,沈溍说的也没错。只有打,才是一劳永逸的。
“来人,给两人倒茶。把咱收在柜子里的皇菊拿出来泡上,咱要烫些的。”朱元璋掂量了一下茶壶,壶里的水已经快被喝干了。
“太上皇,万事皆以灾民为先。户部的钱,臣已经和皇上奏明,用于灾民安置,皇上也已下旨应允。因此,臣拿不出多余的钱粮,再用于南征了。”
陈则武实话实说,先前北伐时,灾情还没这么严重,朝廷还可以应付。
到了现在,越来越多的灾民,等待着被安置。如果这个时候,还执意要南北征伐,那真的就是民变了。
这回,轮到沈溍不说话了。
朱元璋左右看一看,嘴角勾起,“行了,别争了。咱做不了主,都得看皇上。皇上他现在,无意于南边。灾民是大事,其次是运河,再后是迁都。至于打仗,还真不是那么急。”
安抚了一下沈溍,“不过,你说的,咱觉得的对,该打还是打。咱大明的王师去了,他们还敢顽抗。如果此时,还一味的招抚,那咱大明的脸面何在。”
太监端来了泡好的皇菊,在陈则武和沈溍的面前倒好。又拿出一个大杯子,取来烧的滚烫的水,给朱元璋倒上。
“喝喝看,这茶如何。”朱元璋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陈则武端起茶杯,还没入口,就闻到一股清香。这是十分自然的味道,没有一丝的杂质。
入口之后,茶香更浓。
“太上皇,这茶……”陈则武问了一句。
朱元璋哈哈大笑,“这茶,可是你妹妹晒好的。咱妹子夸赞她,聪明伶俐,乖巧懂事,还要给她说个人家呢。”
陈则武心里咯噔一下,端着杯子的手,也晃动一下。
见朱元璋一直看着自己,陈则武有些掩饰,“有些烫手。”
朱元璋微微的笑着,“不过,咱和咱妹子说了,说人家事,还得人家自己家里来。咱拟了旨意,你给带回去。告诉李伯昌,过几日,咱出宫走走,点他侍驾。”